“是，老奴这就给这贱丫头一点教训！”
徐嬷嬷知道赵姨娘是在刻意讨好老夫人，她是赵姨娘的人，平日里横行霸道、欺凌弱小，可谓是无恶不作。
今天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教训丫鬟的机会，当即兴奋的甩了甩胳膊，便开始在春棠的脸上左右开弓。
“贱骨头！叫你不学好！叫你敢顶撞夫人！”
这徐嬷嬷长得人高马大，是侯府公认力气最大的婆子。
瘦弱的春棠被她掌嘴，当即被打得口吐血沫，惨叫连连，眼看着是要不行了。
“春棠……”
门外的兰芷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距离前院还有点距离，她干脆一个疾冲快步上前赶到，将前院的大门“砰”的一声从外一脚踹开，朝着院子里那密密麻麻立着的一群人大声喝道：
“住手！通通都给我住手！”
众人闻声，都齐刷刷回过头来，有些愕然的望着那一抹突然出现的娇小身影。
徐嬷嬷更是吓得连打人的动作都停了一下，她看着兰芷清，嘴唇哆嗦的厉害：
“二小姐，您、您怎么来了？您不是还在祠堂罚跪吗？”
可惜兰芷清根本不理会徐嬷嬷，直接从对方身旁掠了过去。
她的眼神十分坚定，从门外迈进来之后，就努力把自己的腰杆挺得笔直，就那么迎着所有人注视的目光，带着冬杏一步步走到了大堂的正中央。
高位上，神色肃穆的老夫人姜氏盯着这个自己平日里并不太喜欢的二孙女，那双浑浊苍老的眼眸突然一亮。
这个孙女，怎么短短一夜不见，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的兰芷清是个混世魔王、蛮横骄纵、活泼好动，性格天真到简直像个白痴。
可看看今天的兰芷清，却好像收起了那些被娇惯出来的张牙舞爪，虽然整体看起来还是有那么几分盛气凌人，眼神里却似乎多了一分……隐忍和沉稳？
“清儿拜见祖母。”
兰芷清一进来，就乖巧的跪了下来，给老夫人端正行了一个晚辈礼。
与以往顽劣而且毫不讲礼数的那个娇蛮二小姐比起来，完全是两幅面孔。
老夫人姜氏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她冷哼一声道：
“兰芷清，我不是去叫你跪祠堂么？你现在不在祠堂好好跪着，跑来这里做什么？怎么，你难道是把老身的训斥全都当做耳旁风了吗？”
兰芷清急忙垂了头。
“清儿不敢，清儿谨记祖母的教诲。清儿只是觉得，既然这整件事情都是我一个人闯出来的祸端，就不应该让春棠代我受罚！”
她说到这里，回头与奄奄一息的春棠对视了一眼，这才对着姜氏恭恭敬敬的叩首三拜：
“祖母，所有罪责我都会一人担下，就请您饶春棠一命吧！”
兰芷清的请求情真意切，态度诚恳，看起来像是真的知错了。
姜氏沉默着没有立即回话。
一旁杵着的赵姨娘倒是先开口嘲讽上了：
“呵？担下？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能拿什么担下？那九王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子，你差点给侯府招来了滔天大祸，那后果是你说担下就能担下的吗？！”
对方阴阳怪气的语调，很明显是成心来挑衅的。
兰芷清缓缓回过头去，正要开口还击赵姨娘，视线却冷不丁的扫到了那抹正站在赵姨娘身边的雪白倩影。
还是那身一如既往的白裙。
还有那张一如既往带着“悲天悯人”气息的伪善嘴脸。
这是一道就算化成灰，兰芷清也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身影——兰、淑、儿！
在重新见到兰淑儿的那一刻，兰芷清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脸颊。
那里，是曾经被兰淑儿毁容刻字的地方。
虽然现在摸上去已经光滑如初，但当初兰淑儿用刀刻在上面的“臭虫”二字，是兰芷清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刺痛和耻辱！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兰芷清差点没忍住想要冲上前去一把掐死兰淑儿这毒妇的冲动。
好在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够露出任何端倪，还必须得继续装成以前那副被人惯坏之后天真又没脑子的样子，否则必将打草惊蛇，引起兰淑儿的警觉。
那样的话，她到时候再想要扳倒兰淑儿这对母女，可就难如登天了。
好在兰淑儿根本没有意识到兰芷清的异样，还当她是以前那个单纯好骗的跟屁虫妹妹。
兰淑儿惺惺作态，她用略带责备的眼光看着她的生母赵姨娘，专门充好人道：
“娘，您怎么能这样说芷清妹妹呢？又不是芷清妹妹想冲撞九王的，芷清妹妹也只是心疼她的婢女罢了。”
兰淑儿说完之后，又对高位上的姜氏一笑，语气带着娇嗔：
“祖母，您也先别生芷清妹妹的气了，就让她起来吧。”
姜氏闻言没说话，兰淑儿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
得到老夫人的许可，她又急忙动作温柔的向兰芷清递来了一只亲切的手。
“芷清妹妹，来，我先扶你起来。地上凉，祖母也不会忍心让你一直跪着的，有什么话咱们可以站起来慢慢说。”
呸。
谁要拉你的手？
兰芷清抬头看了一眼兰淑儿，只觉得这张故作美丽温婉的伪善面容，恶心到让她想吐。
她前世怎么就没能看出来呢？
兰淑儿这对母女，分明就是在唱双簧！
一个唱红脸，负责装好人和收买人心；另一个唱白脸，负责闹事和挑拨离间，两个人搭配得当，玩得不亦乐乎！
好在重活一世的兰芷清，已经知道了兰淑儿这张“伪善”面具下的真面目。
尽管她现在心中恶心的想呕兰淑儿一脸，也必须得忍住，不仅忍住，还得压住火气，对兰淑儿笑脸相迎：
“谢谢淑儿姐姐，果然还是姐姐待清儿最好。”
兰芷清面上还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很喜欢她这位姐姐，但她其实并没有拉住兰淑儿递来的那只手，而是不动声色的避开了。
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兰芷清还灵机一动，直接拽着兰淑儿的袖摆借力站了起来。
可由于力道太大，她咔擦一声，“不小心”把兰淑儿袖子上的几条花边缎子给扯烂了。
“芷清妹妹，你！”
兰淑儿目眦欲裂：
——这可是她过两天参加宫宴时要穿的裙子！都给撕得破破烂烂的了，她还怎么穿！？
兰淑儿缩回手，肉疼到心都在滴血，当即就想要冲兰芷清发火。
可是她转念一想，老夫人还在这儿，她不能破坏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这个贤良淑德的姐姐形象，只能硬生生把满肚肝火给咽了下去。
兰芷清“诶呀”了一声，似乎才发现自己居然撕坏了对方的袖子，她面含愧疚的看着兰淑儿道：
“对不住啊姐姐，清儿不是故意的。姐姐，你生清儿的气了么？”
兰芷清一脸的纯真无辜，似乎真的只是不小心而为。
兰淑儿即使再气，可面对兰芷清那双清亮如泉水般希澈的眼睛，以及那张灵动秀丽的讨喜脸蛋，兰淑儿的心里终究还是没有生出怀疑。
“没、没事。左右不过区区一件衣裳罢了，我怎会忍心怪罪芷清妹妹你呢？”
兰淑儿的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这个该死的臭虫，可真是有够莽撞的。早晚有一天，她一定要给兰芷清点颜色瞧瞧！
老夫人姜氏瞥了一眼兰芷清，又看了眼龇牙咧嘴的兰淑儿，只片刻功夫就想明白了一切。
但姜氏不仅没有戳穿她们，反而还对兰芷清接下来的行动抱有一丝期待。
姜氏的语气虽然还是那么冷冰冰的，但对比最开始的时候，已经有了些许改观：
“行了，你们两个都别折腾了。还有赵氏，你也少说两句吧。清儿，你上前来，老身有话要问你。”
兰芷清上前一步，语气灵动乖巧。
“祖母，您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