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流渊终于还是退让了。
他没有忘记,上次兰芷清为蔺溪桥挡箭,那腹部受的箭伤,对于寻常人来说,或许的确还算是一种挺严重的伤,但最多不过将养半个月,便能有所好转。
可兰芷清呢?
她的伤口却花了足足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勉强愈合,中间无数次开裂,无数次受伤,每一次都让宇文流渊心惊胆战。
兰芷清的伤口自愈能力实在是太差了,这是一种先天缺陷。
宇文流渊注意到她脖颈上的血线已经越来越深,要是再这么下去,兰芷清脖子上的经脉就会被割破,那样就凭着她身体这种糟糕的凝血功能,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他气归气,可是却也不想让兰芷清为此真的付出生命的代价。
尤其是……这里还是文远侯府的地界,宇文流渊必须得妥协。
“既然你不想让我死,那就放我师兄离开这里吧。”
兰芷清手中的匕首并没有丝毫的松懈,她迅速扭头看向蔺溪桥道:
“师兄,快走!”
彼时蔺溪桥的手臂上还有她方才用匕首划出来的伤口,那是她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伤口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蔺溪桥捂着伤口,但还是会有粘稠的鲜血源源不断的从皮肤底下渗出。
被兰芷清呵斥离开,蔺溪桥看了眼宇文流渊,又看了眼挡在他身前的兰芷清,居然纹丝不动。
“阿芷,跟我一起走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留在这里也根本不会得到任何快乐。如果你今天不跟我一起走,不仅我们日后可能再无相见的机会,你还会受到宇文流渊这个家伙的虐待!”
九王已经看到了今晚的始末。
蔺溪桥能够看得出来,九王是一个非常有控制欲和占有欲的男人。
自己的王妃在深更半夜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这只要是个男人都很难不会想歪。
九王已经对兰芷清有了误解,而她一意孤行的为了放自己离开,和九王彻底闹翻。
这样下去,等自己走后,兰芷清回到九王府,一定会受到宇文流渊的冷眼,在王府里的生活会更加艰难,举步维艰。
与其这样,为什么就不能爽快的选择跟他离开呢?
蔺溪桥的磨磨蹭蹭,让兰芷清非常不耐烦。
她现在脖子痛的厉害,已经是强打着精神在跟宇文流渊对峙了,好不容易才坚持着没有倒下。
结果蔺溪桥这厮,不赶快走也就罢了,还在这里罗里吧嗦些什么呢?
“蔺溪桥!我不会跟你走的!”
兰芷清的眉眼冷冽,虽然语气很冲,但她说话的时候,张开拦起的双臂还是在有意识无意识的护着蔺溪桥:
“你赶紧给我滚蛋!再也别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留在这里就是添乱?我不想再被人莫名其妙的给扣上一顶‘红杏出墙’的帽子了。趁着我和王爷还没改变心意,你还是趁早离开吧!”
要是晚一点,她可能就会后悔自己居然又冒着彻底得罪九王的风险去救这个厚脸皮的二货了。
“阿芷,你真的要如此绝情吗?”
蔺溪桥的眸子里多么一抹受伤。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被她亲手划破的手臂上,他突然想起兰芷清对他举起匕首时的那个眼神。
非常冰冷。
非常疏离。
甚至还带着一抹嫌恶。
兰芷清看似是在保护自己,可是她在动手伤害自己的时候,也是丝毫不留情。
蔺溪桥忍不住在心中苦笑长叹:
原来他的阿芷,也是个薄情的人啊……
本以为这次出现,他能够带走自己喜欢的人,他终于能够从宇文流渊那里抢回一样自己所珍爱的东西。
可是,他还是失败了。
从小到大,他就没能从宇文流渊那里抢回来任何东西。宇文流渊明明什么都拥有,可却偏偏不珍惜。
他什么都没有,老天却从来都没有青睐和眷顾过他!
蔺溪桥突然觉得很悲怆。
他有些乏了。
这些时日以来,他不知道自己离开了静阳山,还能够去哪里。梅雪谷自然是已经回不去了,要是让父亲知道他在京城都做了些什么,怕是会被父亲活活打死。
他也没想到自己该去哪里,就只能小心翼翼的在九王府的周遭一圈又一圈的徘徊着。
蔺溪桥始终还是放心不下兰芷清。
这个世间,他什么都可以舍弃不要,可是唯独不能失去兰芷清。
沉默片刻,在兰芷清不耐烦的眼神中,蔺溪桥忽然俯下身子,在对面宇文流渊的注视下低头,将薄唇凑在兰芷清的耳边,倏然轻佻一笑。
他用只有他和兰芷清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阿芷,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得到了答案,便不会再纠缠你,会立刻离开这里。”
兰芷清蹙眉,她不懂蔺溪桥要做什么,也没看懂蔺溪桥此刻眼眸中深深回荡着的悲伤。
“什么问题?你问吧。”
蔺溪桥深吸了一口气,同时抬起头,冲着那边矗立着的宇文流渊龇牙撇出了一个嚣张嘚瑟的笑意,这才在兰芷清的耳边郑重轻声问道:
“阿芷,你喜欢过我吗?”
他不奢求多少。
只要一分、哪怕一秒,只要他曾经出现在兰芷清的内心,他就满足了。
可惜,兰芷清不愿意在这种关头骗他。
为了彻底斩断这份不该存有的情感,兰芷清沉默片刻,喉咙突然一酸,这才抬眸对着蔺溪桥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意:
“师兄,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她的言下之意,便是她已经嫁给宇文流渊。
蔺溪桥在明知她是九王妃的情况下,还要问出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分明就是在自取其辱。
“阿芷,我就是想要你一个答案。”
他不依不饶。
其实他就是想得到认可,无论是兰芷清的认可,还是父亲的认可,对于他来说,都是足以支持他继续存活下去的动力。
可要得到兰芷清的认可简单,想要得到她的心,却是太难了。
兰芷清哑然,好半晌,方才看着蔺溪桥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师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