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清捏着下颔,沉吟道:
“那看来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什么解释?”
“我们昨晚对香菱的态度,可能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不知道香菱家里的人到底是逼她做了什么,但可以看出香菱她很痛苦、也很犹豫,最终还是走上了绝路。”
“说到这个……”宇文流渊将视线从白轿子上离开,凝聚在了她的脸颊上,一双碧绿色的眼瞳剔透而又犀利。
“本王其实早上在侯府的时候,就想问你了。但是当着你父亲和府中众多人的面问,又有些不太好。”
“王爷想问什么?是跟香菱的死有关吗?”
“没错。”宇文流渊颔首。
“你今早验完尸,非常笃定的说她是投井溺水而亡,可以基本排除他杀的可能性。但……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害了她呢?”
兰芷清一听,就知道宇文流渊领悟到了这件事情的关键点。
她饶有兴致的拄着下颔,视线紧盯宇文流渊:
“嗯,你继续往下说。”
宇文流渊难得见她如此配合自己,有种莫名别扭的感觉,“比如说,有人趁其不备,在她立在井边打水的时候,将她给一把推下去了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香菱跌入水井,上不来,又不会水,在井里拼命挣扎,也是同样的从高处坠下。
这样造成的伤口,岂不是和“跳井自杀”的死因,完全一模一样,根本无法分辨么?
宇文流渊果然是个聪明人。
兰芷清将僵硬的小腿往前蹭了蹭,让发麻的神经缓和,这才对宇文流渊开口道:
“你说的这种假设,存在的可能性是很高的。而且我昨天也没有特别笃定的说过香菱她一定是自杀的。我只是说,她的死因是高坠溺水。具体是自杀还是他杀,尚且有待定论。”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略带惊恐的看着宇文流渊道:
“你该不会怀疑,杀了香菱的人,是她的家人们吧?”
宇文流渊闻言,特别郑重的点了点头。
“嗯,是。”
“可就算他们关系再怎么不好,这也是亲母女啊?”
“哪个母亲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就那么孤零零的躺在棺材里,自己跑去抢什么金锭子?”
对于兰芷清的话,宇文流渊嗤之以鼻:
“刚刚那妇人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你自己不也都说了,从她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悲伤的表情吗?”
那大概还是能够说明,香菱在她母亲心里的地位不高。
“好吧。”
兰芷清有些接受不了。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她的母亲梅婉君姿态优雅、品性温和、待人善良,能跟所有人都轻易相处的很好。
但梅婉君并不是一个完全不会发火的人,她有可能也会发火,兰芷清在记忆里第一次记得母亲发火,就是为了她。
具体什么原因忘了,反正就是她差点被拐走,她母亲急了,第一次冲着外面的人,发了好大的怒火。
只要是涉及到和她有关的事情,梅婉君的脾气就会变成越来越暴躁。
“王爷,我看了半天,我怎么觉得越看这东西,越觉得它像一顶冥轿啊?”
“冥轿?”
这个词汇也是难得的新鲜,宇文流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是他没有发问,兰芷清就已经认认真真的帮他解答了:
“冥轿,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用来冥婚的。冥婚你应该懂得的吧?”
“大概了解,就是女孩子去嫁给一个已故去世的人,通常叫做冥婚,冥婚的过程中需要用到纯白色的用品,包括就连床也是。因为是要跟死人结婚,所以才要用轿子搬走。”
“没错,就是冥婚!王爷您懂得这个词汇就好办了。我觉得,这回香菱出事,我们两个肯定是有责任的。但主要责任似乎不在我们,而是在她自己的家庭琐事……”
兰芷清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该不会这几天香菱一直都很犹豫,就是因为被家里人给催了冥婚?
“这也太过分了吧!”
兰芷清没忍住,“咔——”地一声,就愤怒的徒手把眼前的那顶白色的轿子给撕碎了。
“我最讨厌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生活质量过不去,求神拜佛又有什么用?真有这闲时间,还不如学着去干点别的什么爱好,总比盲目相信鬼神之轮的要好!!”
难道你在那里请什么“大仙”,那生活就能自动变得无忧无虑了吗?简直可笑!
“九王妃,您怎么把轿子给撕碎了啊?!”
可能是因为她手撕轿子的响动太大,都惊动到了前面。
那妇人心疼坏了,大踏步的推开众人,就蹋拉着一双鞋履,在人群中晃来晃去,很快就蛮横的挤到了兰芷清身边,她气鼓鼓吼道:
“九王妃,你为什么要撕我轿子?。
“像是冥婚这种损阴德的事情,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有什么可值得相信的?”
兰芷清板着脸,感觉自己的耐心都快要被对方给磨完了。
“难道您就不觉得晚上住在屋子里,会梦到你女儿的魂魄,然后来找你讨债复仇吗?”
兰芷清气的不行,可对方还是那副轻飘飘的语气,看样子似乎只要拿到钱,其他的事情就全都不管了。
兰芷清本来也不想管,但是她斜眼看了一眼棺材里躺着的香菱,心情很复杂。
再加上她也不能回侯府,只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等待宇文流渊的询问结果出来。
一见九王过来,那妇人的态度很明显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王爷,您该不会也认为咱们是想给孩子冥婚吧?怎么会呢,我家香菱早就已经嫁为人妇,现在还带回来了一个小小的胎儿。我失去女儿已经够伤心的了,还好有孩子陪着,我才不至于那么孤单……”
宇文流渊闻言,很自然的就皱起了眉:
“你说的孩子,是指你怀中抱着的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吗?”
“是。”
“看起来很小。”
“是的王爷,他只有五岁半的年纪。比您王妃府上的那位墨亭小少爷根本大不了多少。”
“好,我再四处看看,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