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敬堂的本意是想让姜氏闭嘴。
但姜氏态度强硬,她在别的事情上都可以不管不顾,但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她必须要管!
姜氏将视线挪向兰芷清,手中的玉箸已经放下:
“清儿,你可知道,在女子出嫁的那天夜里,洞房花烛之前,一定要在新房的床榻下垫上一块元帕,来记录女子的落红,也可以证明女子的贞洁。你看过嫁妆画,按理说应该明白这个规矩,那你为什么会……”
没错。
那元帕,就是专门用来接女子落红的。
不仅仅是害怕落红会染脏床单,更是洞房花烛夜行夫妻之礼的最直接证据。
兰芷清虽然知道元帕,但她也不会把元帕垫在床铺上。
其中的道理也很简单。
以为她知道那天夜里宇文流渊一定不会去她的房里,她就算垫了元帕,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不垫!
“原来是这种东西……”
宇文流渊听到姜氏的解释,这才有几分明白过来。
为了维持他和兰芷清的恩爱表象,还没等兰芷清开口,他便替她解释道:
“祖母误会了,元帕肯定是垫了的。也不知道祖母您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这些全都是误传……”
姜氏冷着眉眼,那种慈祥的模样被掩去,渐渐露出了她原本不怒自威的模样:
“老身倒是觉得未必。王爷,王妃,你们能不能给老身说一句实话。你们的洞房花烛夜,是不是根本没行夫妻之礼?”
无论他们再怎么装作恩爱的样子,姜氏还是会火眼金睛的看出来哪里总是说不上来的很奇怪。
而且,她昨天也确实得到了消息。
整个九王府里都传疯了,说新婚之夜,九王就丢下刚过门的新娘子不理,自己跑去在书房住了一晚上。
以姜氏的消息渠道,她可以确定这件事情是真的,毕竟这世上所有的传言都不会是空穴来风。
清儿去了王府,可能真的被九王给冷落了。
兰芷清着实没有想到九王府的事情都已经传到侯府去了,也没想过老人家居然会问的这么露骨和耿直。
她想了又想,根本想不出来该怎么回答。
如果对姜氏撒谎,她觉得对不起祖母。
可如果不撒谎,难道还要把实际情况说给整个侯府的人,让侯府的人以为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是跑回来哭诉的么?
兰芷清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决定继续撒谎,把她和宇文流渊之间的这个弥天大谎继续撒下去。
可她还没来得及张口,宇文流渊便已经抢过她的话头道:
“说来汗颜,祖母,那天夜里,本王的确没有跟清儿行夫妻之礼。”
“什么!?”
此言一出,震惊的不止是兰敬堂和姜氏,还有整个瞬间沸腾的侯府。
桌下,兰芷清急忙恶狠狠的踩了一脚宇文流渊:
你疯啦?赶紧闭嘴!
这种时候你说实话,那不是在打咱们自己的脸吗?
可惜无论她怎么劝阻,宇文流渊还是把这些话给全都说了出来。
“祖母,岳父。”
宇文流渊站起身来,端起装满清酒的酒樽,朝着姜氏和兰敬堂举杯:
“本王的确没有和清儿行夫妻之礼,怠慢了清儿之处,还请二位多多海涵。但……本王那日并不是故意冷落清儿,只是因为清儿她有伤在身,又是伤在腹部。若是、若是贸然做那种事,本王只怕她的伤口会二次裂开。”
他把兰芷清受伤抬出来做借口。
这个借口虽然在兰敬堂那里可以蒙混过关,但并不能混过老夫人的眼睛。
姜氏闻言,眼神犀利的盯着宇文流渊道:
“如果王爷是害怕做那种事情会伤到清儿,那你暂时先不做也可以。老身知道你体贴清儿,但是她才经历了被人绑架,以及被人重伤这样可怖的事情,正是最需要人安慰和陪伴的时候。你作为她的夫君,那天又刚好是你们的新婚之夜,就算你不和她行夫妻之礼,最起码也应该留在新房里,好好陪陪她吧?”
去书房睡觉,这就说明宇文流渊当晚根本就不在乎兰芷清的伤势。
要是他真的在乎她,为了她的名声着想,为了她日后在王府的生存着想,就算她伤的再重,也应该留在婚房!
姜氏大概是史上除了兰芷清以外,第一个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直白的质问宇文流渊的人。
宇文流渊也被问懵了。
他想不到合适的措辞来解释,只能垂下了眼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对着姜氏轻声承诺道:
“关于这件事情,是本王考虑不周,才让下人们产生了诸多误会。祖母请放心,本王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姜氏的威严,果然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那么说一不二。
就连脾气向来又臭又硬的九王,居然都难得的服了软,让人不得不佩服老夫人的嘴皮子。
“祖母……”
兰芷清心里当然明白,姜氏这是在她伸冤。
但是兰芷清知道她和宇文流渊之间的关系降到冰点的原因,其实根本就不在宇文流渊的身上,而是在她的身上。
宇文流渊很清楚她之所以答应要跟蔺溪桥走,必定是为可求得断生蛊的解药。
但无论她出于某种原因,她既然答应要和蔺溪桥一起走,那就等同于已经背叛了宇文流渊。
所以她遭受冷遇,也是应该的。
“祖母,咱们还是不说这个了。孙女觉得王爷是一个有担当、又细心的夫君,别看他平日里总摆张棺材脸,其实他有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
兰芷清这是想不出来什么措辞了,只能把一些根本就不适合宇文流渊的那些赞美词汇,硬是往他身上夸。
宇文流渊一边听,一边在憋笑中吃完了这顿午宴。
见大家都停下筷子,姜氏叫人来收碗,顺带跟宇文流渊叮嘱道:
“王爷,清儿她既然嫁给了您,那她以后是王府的人。我们虽说是清儿的长辈,但现在已经不同了。清儿她在王府承蒙你的照顾,若是闯了什么祸,也请您多多担待。”
祖母,你求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