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苏万博虽然也跟不少这样那样的女人互生好感,维系过某种介于稳定与不稳定之间的关系,但是他再也没有萌生过想要跟谁建立一种稳固的家庭关系的想法,在他的心里,没有谁能够代替何琳的位置,也再没有谁再能够让他产生那种想要成家的冲动。
苏煜琛知道从妈妈走了之后,一直有个晴姨总是到他们家里去照顾他跟苏煜妍,好像一直连续照顾了他们两三年的时间,后来便没有缘由地再也没有去过,即使在外面遇见了,也表现得非常客气与生疏,这样看来应该是跟苏万博无心再成家有撇不清的关系。
徐达此时已经顾不上再为父子俩续茶,他怔怔地坐在那里,满心想得都是何林临死前做决定里心中的那种痛不欲生,那种孤立无援,是怎样的绝望与无助才会让她舍下了两个年纪尚幼的孩子决然离去,这种后来得知以及对于心爱的人无能为力的被动感让他痛不欲生。
突然间,他把手中的茶杯猛力地扔在了地上,站了起来,指着苏万博的鼻子说道:“说到底都是你的言而无信和自私自利害死了琳琳,你这个老东西,当年我就很想揍你了知不知道?”他站起身来,做出一幅想打人的架式,表情愤懑,呼吸急促,看样子急需释放一下心中的怨气。
苏万博也把手里的功夫茶杯一扔,站起身来,脱掉了西装外套,卷起了袖子,双眼血红,丝毫不示弱地说道:“你以为我就不想揍你吗?你当年出现在我们的婚礼上,若不是我选择沉默,你恐怕早已经把琳琳拐走了吧?"他站到了徐达的对面,做出了一幅准备迎战的样子。
苏煜琛一看这两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此时居然做出了要打架的准备,立刻站起身来劝道:“爸、达叔,你们俩不是为了来说清楚事实的吗?这怎么好好的还要打起架来了呢?你们,你们..他这边还没说完,两个半大不小的男人已经扭打成一团,他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儿。
没有办法,尽管看着自己所说的话似乎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苏煜琛还是在一旁不停地非常尽责地劝说着两位长辈,而人家两个人似乎非常享受这种发泄的方式,异口同声地冲着他喊了一场,让他滚开,然后相互怒视一眼彼此又继续打起来。
苏煜琛索性也不劝了,而是起身走出了房间,一直在楼下悬着一颗心的林汐总算听到了有人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立刻站起身迎了上来,看着苏煜琛一脸的悲郁与无奈的表情,她轻声问道:“怎么了,琛,事情不顺利吗?叔叔怎么没有出来?”
苏煜琛摇摇头,拉着她坐回到大厅一角的桌子旁边,此时他的心里也有很多东西没有消化,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是这样枉死的,而且还让他对冷落了这么多年的父亲恨不起来,因为他已经知道错了,可是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的一个真相,似乎让他觉得并不那么圆满。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一场若有似无的误会,一夜露水情缘,便足以要了母亲的命,他还清晰地记着当年自己站在门]厅那里看到父亲抱着脸色惨白的母亲往外跑去的画面,记忆里那个画面中母亲的脸是那样的白,一点血色都没有,而他还似乎发现了母亲眼角挂着的一颗尚末滑落的泪珠。
此时楼上的房间里传出了“叮里咣当"的打斗的声音,徐达的几个手下冲进了房间又被骂了出来,林汐表情焦灼地看着苏煜琛:“真的不用上去劝一下吗?不会有事儿的吧?达叔是江湖人能打,可是叔叔能扛得住吗?”她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苏煜琛倒摇摇头,此时他想明白了,与其像自己这样把所有的郁闷与压抑都强憋在心里自己行消化,倒真不如打一架释放一下内心的痛楚来得痛快,可是长辈们可以一对一单挑,他能找谁呢?他只有自己待在这里等着两位长辈发泄完了,才能轮到他发问吧?
他现在也终于明白苏万博为什么不肯在单独面对他的时候聊母亲的话题,也许他不是担心儿子承受不了那些现实,而是担心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毕竟在自己儿子面前,他一直是一个威严而坚定的父亲,从未在他的面前落过一滴眼泪。
终于大约十分钟过去了,楼上的房间渐渐趋于安静了,没有了任何动静,刚刚被骂过的徐达的手下此时也不敢贸然上楼去看,苏煜琛站起身来,在林汐的注视下又走上楼去。
推开房间的门,此时的房间里的狼籍的景象让他怀疑这跟他刚刚走出去的那个房间完全不是同一间房间,茶桌摔在了地上,虽然看起来还是完好无损,但是各种茶壶、茶泡、茶洗、茶杯都碎了一地,椅子也倒的倒,歪的歪,看来这两位真得是打得非常卖力气。
再低头看地上的人,两个人并排躺着,脸上身上都或多或少地见了红,额头上全是汗,都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房间里的空气不够用一般,但是此时两人的脸上却已经带了笑容,尽管笑容有些苦涩,尽情地哈哈哈地笑了一番之后,笑声里便带了哭腔,渐渐地演变成两人嚎啕大哭的场景。
许多年过去了,曾经为了感情纠葛了这么多年的两个男人,此时在共同心爱的女人去世多年以后,如此狼狈地哭出声音,苏万博感激徐达选得的这个地方,能够让他尽情地释放自己的情绪,因为也许这次哭过之后,走出门去,他马上就又要变回那个百毒不侵的商场战神,严肃、坚定。
苏煜琛只好又无声地退了出来,他想这个时候也许是他们最为放松的时刻,而他不该去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