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洗花沃雪 > 零六一、贪心与交心全文阅读

孟窅如丝如蔓的柔情绊住他的脚步,崇仪便甘愿地陷落在她编制的罗网。他把人送回温暖的小巢,满幅绣瓜瓞绵延床幔落下来,悄悄掩起缠绵的身影。

两人腻着说悄悄话时,两对丫鬟相视一笑,埋下含羞带怯的俏脸。喜雨一壁脸上发烫,一壁心里欢喜。靖王宠爱自家姑娘,没什么比这更叫她欢快的事情。

晴雨偏头嘘一声,飞了个眼神示意一起退出去,四人心照不宣地一笑,捧高手里的衣物水盆,弓着腰退步出去。

槅子外面,高斌听见脚步声,打起精神准备供应靖王,却惊讶地迎来晴雨四个。他也不敢出声追问,只拧着眉盯着晴雨。

晴雨勾着笑,带水的眼波往屋里一瞟,慢慢冲他摇摇头。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高斌脑海里闪过这一句,搓搓手挫败又心烦地摆手催着窃喜的小丫头们赶紧出去。三爷如今愈发疼爱孟主子,今儿的早课眼看着废了。他只有庆幸大王年事已高,三年前起定下规矩,逢五小朝遇十休沐。否则按着从前的规矩,早朝都给耽误了!

他摇着头掩上门,外头的天还乌沉沉,伸手看不清五指。温柔乡是英雄冢啊……腊月的风冷得像冰刀子,刮在面皮上撕拉的疼,谁也愿意钻在热炕头上。他琢磨着叫陆麟先回书房,那头把灯亮起来,就好像三爷照常进了书房,也好叫东苑安心。

昏暗的帐子里,崇仪的心口烧着火,嘬着孟窅嘤嘤的呜咽,像在品一杯清冽的佳酿。

“你说我来不来?”

孟窅嘟起嘴,身上沉沉的,她磨蹭着向上仰头。“我那时多疼呀……你也不夸夸我。”

崇仪听出她的埋怨来。月子里两人不能见面,他只能借着看臻儿,隔着屏风与她多说两句话,还有离不开岳母或奶妈们的陪同。

他捏捏她俏挺的鼻头,故意沉下身子压制着她,宠溺地失笑。“笨姑娘,给你再多也抵不上一点嘴上的甜头。”

他摸着她圆润的肩头,一片如水沁凉。她才从被窝里出来,一冷一热地最容易着凉。崇仪捉着她滑腻的肩,拉高被子裹住两人,用自己的热情点起她身体里的火苗,孟窅便老实了。

“我就喜欢听你说,别人的才不理呢!”她捉着被子,也将他密密实实地笼在两人的小窝里。有了臻儿,血脉羁绊的亲密无形间让两人更贴近起来,她敞开了自我去接纳他,更全然将自己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他眼前。

崇仪情不自禁亲一亲她甜蜜的小嘴,眼中的柔情随着温润的笑容满溢出来,如愿地轻诉甜蜜。

“你为我生下臻儿,为我吃的苦,我都记在这里。”他捉着她的小手贴在心口,热力透过她的指尖蔓延开。“你和臻儿都是我的宝贝。”

情到浓处时,他从前也说过动听的情话,孟窅都一一记在心里。她喜欢他说话时温润清朗的调子;喜欢与他视线相交时,他眼底云淡风轻的光华;喜欢彼此相拥时,他散落的乌发拂过肌肤时温柔细腻的触感。老人说,发质细软的人心善性柔,反之则刚毅果决。孟窅觉着这话不全对,至少明礼对她的心一片柔情蜜意,层层叠叠把她包裹起来,让她甘心情愿沉沦其中不可自拔,只是在那事儿上“凶狠”霸道了些,叫她有些吃不消。如是想着,面上便飞上两抹红霞,连忙把脸埋下去,掩饰羞人的心思。

“想什么呢?”崇仪倒在枕头上,把人揽过来,面对面凝望她魂不守舍的娇羞。

孟窅咬一咬菱唇,半掩柔媚的眼波。“想……你总是欺负我……”

崇仪喉间一滚,顺着蹿腾的火苗把人搂过来,挑起飞扬的长眉,勾唇揶揄。“娘娘有命,孤岂敢不从。”

孟窅又羞又恼,抬手去捂他的坏笑。“尽欺负人!”

“不欺负你,你肯让我去欺负别人?”崇仪胸腔微颤,逸出愉悦地低笑。

孟窅脸上的羞意瞬间僵了,鼻尖一下泛红,眼眶迅速泛起水光来。

“我白说一句,你就急了。”崇仪连忙扶着粉颊,一手就托住她半张俏脸去。都是自己宠得,如今越发小气,连玩笑也听不得。可他心底却滋生出实在的欢喜,喜欢她的在意、她的小气、她的嫉妒……

“我就急,我就小气。”她可怜地抽抽鼻子,委屈地犟嘴。

崇仪拍着她的背,嘴角忍不住弯起。“好了,嘴上能挂油瓶了。哪里像个主母。”

他说得轻描淡写,也许自己也没有明白话里的含义,话音落地,他自己倒是先愣住了。原来自己有这样念头,原来他心里已经认定怀里的小姑娘为自己的妻。

好在孟窅顾着自己的伤心,更是直接忽略了,只哀哀地央求:“我俩在一起的时候,不提别的人,不行吗?”

崇仪只有投降的份,细想来自己就是被她的小念想一点一滴蚕食,让她渗入自己的骨血里。他的心潮涌动,平静的五官上深邃的双眸像盛着星子,耀目而灼亮。

他无法立时给她承诺,高涨的情绪急需一个宣泄的突破口。他勾起她细巧的下颌,哑声追究。

“那……还让不让欺负?”

孟窅适才还惨淡的小脸霎时如盛放的牡丹浓艳欲滴。她舔舔唇,为难地点点头,把发烫的脸埋下去。

崇仪舒心地笑了,埋首在她耳边闷声笑了半晌。

“你想想臻儿。我不欺负你,哪里有她?”他捕捉到孟窅面上的松动,紧逼着诱哄:“我想要儿女双全,等你再给我添几个调皮的小子。我已过弱冠,父王母妃都等急了。”

浓情蜜意里,孟窅稀里糊涂地入了他的套,却偏能听岔了。

“几个?”

崇仪忍不住发笑,存心要逗弄她,佯作出一番迟疑,吊足她的深思熟虑后,仿佛委曲求全般说:“七八个吧。”

孟窅果然信以为真,瞠大眼睛苦了脸。“七、七八个?”

“不愿意?”

生孩子多疼呀!孟窅脸上一白,想起临盆撕裂般的痛楚,娘亲抱着自己不断安慰,可那痛一波赛过一波,她都吓哭了……他要儿女双全,她是欢喜的。娘亲和阿琢也都说,她必得要生个儿子。

她抖抖簌簌地小声问:“那……万一下回还是个女儿呢?”

“少不得我多用些功,务必生出儿子来。”笑意深深地刻在他微眯的眼底,崇仪一本正经地继续调笑,垂眸看她露于言表的挣扎。

自己疼,还是别人疼……孟窅权衡利弊后,丧气地承认还是自己疼吧!她贪心地霸着他,不想他去旁人屋里,那只有辛苦自己。

孟窅默默地攀上他宽厚的肩膀,吸吸鼻子,没志气地央求:“生臻儿的时候,我都疼哭了……调皮的小子肯定更疼。我最怕疼了,你可要对我好……你对我好,我就不怕疼了……”

崇仪低头啄她翕动的鼻头,无奈地笑骂:“我对你的心,你当真察觉不到?”

孟窅心里后怕,缠着磨人:“可是真地很疼呀!你对我再好一点,就一点点……”

“只要一点?”话里含着笑意,他不知餍足地喂养她的贪心,铿锵有力地吐字。 “我只对你好,都给你,只给你。”

靖王府的孩子同出一母,便没有生而不养,养而不亲的悲剧。念头如火星一闪而现,在他脑中燎起通天的火焰。他坚定而有力地付诸行动,将一腔热情尽数灌注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