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瑶觉得如今的日子挺好,胜在清静。从前梁王刚愎自用,她看着心烦;可他变得颓废不振,胡瑶更看不起他。既然只能做怨偶,他逃去江州倒好,成全了彼此。
孟窅的小日子过得舒心,夫妻恩爱,儿女绕膝,见好友孤苦伶仃守着空旷的王府,还要为薄情的梁王抚养儿女,心中总是为胡瑶不值。
其实,孟窅有心想叫崇仪下旨将胡瑶扶正。梁王潇洒的走了,只字不提如何安置京城的家眷。那就给胡瑶一个继王妃的身份,让她名正言顺接手梁王府。
崇仪不置可否,但劝孟窅先问过胡瑶的意愿。
孟窅没料到,胡瑶不肯。
“从前我或者还有那心思,眼下…不必了,一切都挺好的。”胡瑶生而高贵,她的骄傲是血统使然,刻进骨子里,不需要王妃的名头来为自己抬身价。何况,论起对梁王的用心,胡瑶自觉尚不如讨人厌的袁爱爱。
当事人意兴阑珊,册封继王妃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入夜,崇仪和孟窅躺在帐子里温情脉脉。她枕在崇仪心口,忽然叹了口气。
崇仪捏捏她的手,关心道:“今天和温成一起游园子,还不高兴?”
孟窅嗅到浅浅的醋味,翻身趴在他心口,好奇地在他的眉目间搜寻。因为贪玩耽误了孩子们半日的课业,孟窅一直心中愧疚。用晚膳时,她殷勤地给崇仪布菜盛汤。
饭后,崇仪看着孩子们个写了十张大字。孟窅狠下心,假装没看见平安求救的小眼神。
崇仪坦然迎接她的探究,揉着她的耳垂。孟窅生得娇气,浑身无一处不娇软,两颗饱满的耳垂似珍珠般圆润细腻。耳鬓厮磨间,他总是忍不住反复轻啄。
“等和旻住进来,她就能时常进宫来。白天我不在的时候,有温成陪着你也好。”只是温成占据了白日时光,她更记不起宣明殿里还有一个等着她的人。
孟窅觉得有些痒,埋在胸口摇摇头。“能常常见到阿琢,我心里确实高兴。”
崇仪气闷地重重捏一下她的耳珠子,牙根发痒,又不舍得咬一口这个小没良心的。
“阿琢也不能天天来,你也太小心眼了。”闷闷的揶揄声从他胸口传来出。
崇仪挑眉,不悦地轻哼。“天天来还得了?!”
孟窅咯咯笑起来,两手叠在他的心口,歪着螓首与他对视。“我倒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呢!可你忙起来,心里哪还有我的位置呢?”
真是恶人先告状!崇仪觉得再不重振夫纲,只怕她要无法无天。
他飞快翻身,将人制伏在身下,自上而下俯视。君子动口不动手,君王俯身手口并用,镇压不断挑衅的肇事人。
孟窅吃了一惊,很快搂着他的脖颈,娇俏地迎视。她并不露怯,反而理直气壮地控诉。“难道我说错了?你忙起来连茶也喝不上,高斌都告诉我了!”
崇仪早知道高斌私底下的小动作。他如今已经学会抬出孟窅来拿捏自己。
“那就搬来宣明殿亲自看着,我还不都听你的安排?”崇仪立刻见缝插针。他这些天一直在说服孟窅,不放过任何机会。
孟窅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她想起答应胡瑶让琪哥儿进宫和阿满一起读书,本来也要与他交涉的,不能听凭他的摆布。
“我搬去宣明殿,冬哥怎么办?他还小呢!”阿满和平安住在懋勤殿,臻儿搬进了九华殿,只有冬哥因为太小,她肯定要带在身边才放心。按孟窅原本的打算,白天在关雎宫带冬哥,夜里等一家人用过晚饭,自己再随他回宣明殿安寝。
如今想来,崇仪是早有预谋的。譬如关雎宫营造迟迟没有完工,也是因为他诸多改动。改懋勤殿,修九华殿,把孩子们从她身边分出去自立门户,是他的另一步棋。
崇仪早有应对,就是要一一解决她的顾虑。
“等你搬过去,就把学堂挪到瞻星堂。冬哥不爱闹,先养在暄室,等他长大些,自然也会想和哥哥们一起住。”
“阿满的功课要紧,你呢?万一大臣们来奏事的时候,冬哥突然哭闹起来呢?”孟窅失笑,她之所以犹豫不决,还不是怕影响大王的英名。
“等你搬出来,空出的主殿恰好用作议事之所,离着孩子们的课堂近些更便利。”眼见她似有松动,崇仪立时拿出方案来。
孟窅面露古怪,想起崇仪和大臣们在她住了大半年养胎生孩子的地方议论朝政,那画面很诡异。百官会不会背地里将她说成误国的妖妃呀?!小周妃当年都没敢住进宣明殿呢!
崇仪俯首,听见她娇声嘀咕,不由失笑。他低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愉悦地摩挲着她的唇瓣。“胡思乱想什么?”
小周妃祸国了吗?钱益的那位老友是这么认为的,至今装疯卖傻不肯为他所用。
钱益不死心,至今还在休沐时竭力游说。崇仪惜才,但执拗如陈昇并不能适应官场沉浮。可惜钱益有急流勇退的睿智,在陈昇身上却一叶障目了。
陈昇恨周氏女祸国殃民,可若不是悼王昏庸,轻信小周妃,区区一介后宫妇人如何翻云覆雨。父王早有不臣之心,而周家三姊妹的反目不过是导 火索之一。红颜祸水,不过是是男子无能的遮羞布。
“真的不会?”孟窅不放心。
“我不是先王,你更不是小周氏。”这时候就体现出家世的优势来。前有孟太师力挽狂澜,后有孟淑妃的半世贤名,世人想要指摘孟家的姑娘也要三思而行。
孟窅早知道自己迟早抵不过他的攻势,最终会服从他的安排。得知冬哥不会过早与自己分居两处,她也松了口。
“那……你再答应我一件事?”
崇仪眉头一挑,好整以暇地等她讨价还价。
“和旻很快就会住进来,梁王府只留下琪哥儿一个孩子怪寂寞的。能不能让他也来宫里上学,就和阿满平安在一处?”她想起崇仪和恪王一起长大,如今恪王就是崇仪在朝中的左膀右臂,顿时觉得这个提议刚好一箭双雕。“他们堂兄弟年龄相当,日常在一起做学问,既能亲近手足,也能互相督促。这事也有先例,不是出格的事。”
崇仪还以为她有什么难为的心事,当即一口答应。即便她不提,崇仪也有这个打算。
崇仪有心在宗室子弟中择选六至十岁的儿郎,充为太子伴读,章程已经摆在礼部的公案上。既然孟窅提起,明日再催礼部加紧拟办便是。
但崇仪面上假作不快,闷声计较起来。“之前再三推诿不肯迁去宣明殿,今天为了温成的孩子,倒敢谈起条件来?”
孟窅眼波一转,主动攀着他的脖子向上凑近。“那你应不应嘛?”
崇仪自然不能放过此等良机,定要为自己索取更多好处才是。他一手托着她,笑得自负。“此事不难,但应不应需得看你的诚意。”
孟窅听出他的不正经来,一时杏眸含水,面若桃花,软绵绵地瞪他一眼。这人身上传来烫人的热度,坚实的臂腕蓄势待发般紧绷着。可孟窅一点也不怕他。
“刚才还说要把这里腾出来,日后作为辅臣共议朝政之处。堂堂内阁所在,你怎能生出那些不正经的念头。”难得有机会取笑他,她骄傲地扬起秀气的鼻尖,笑得狡黠。
“此情此景,便是圣人如何能把持得住?”崇仪嗅着枕间幽幽的乳香,脸不红心不跳地任她嘲弄,反而含笑戏狎。“依我说,恰恰因为来日时常在此停留,更要做些什么,忙里偷闲时也好睹物思人。”
孟窅闻言羞红了脸,恼得轻啐一口。“嘴里没一句正经话。呸,我才不理你!”
说着,动手推他。一边抓着被子一角,灵活地往床里翻身,骨碌碌把自己裹成一条蚕宝宝。
崇仪虽是意动,到底更怜惜她。前日,太医院来请平安脉,他特意腾出时间来作陪。事后还向徐燕私下请教过,得知她还在调养,因而忍得辛苦。
“夫人这是过河拆桥了。”崇仪拽住一截被子,毫不费力地整卷被子连人一起抓回来。“事情还没办成,就不怕我出尔反尔。”
“郎君言出必行,我信得过呢!”小手却紧紧攥着被子不放,蠕动着把自己裹得更紧一些。“你身上太热,咱们还是分开盖被子吧。”
“是谁夜里手脚冰凉,非要贴着取暖的?”崇仪轻而易举地突破她的防线,躺在一方锦被中。所幸帐子里暖和,不然扯来扯去的容易着凉。
孟窅理亏,恼羞不过,只能在他的臂弯里翻个身,留个毛茸茸的后脑勺给他。
崇仪不计较,收拢手臂,整个人贴着她的背,又伸出大脚勾缠她的一双玉足,用体温源源不断地熨帖着她。乍暖还寒,睡到半夜里,她自然会主动往自己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