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珂收回注意力,将目光移开,低垂着眼眸用手抚了抚裙子,试着整理自己脑中各种各样的想法,假装没有听见他的话。
抬眼发现车已经驶入市区干道,外面的车流密集,熙熙攘攘的。
宋珂说:“过了前面的红绿灯放我下车就行。”
他赶时间,但是医院跟他公司上班的路线不同方向,而且她也并不需要去医院做什么检查,刚才都是敷衍老太太而已,根本没当真。
主要是她现在跟他待在一起,觉得透不过气。
沈景西一声不吭的,车过了红绿灯,他也没有停车,直接往医院的方向开了过去。
宋珂皱紧眉头,“我不去医院,你停车。”
沈景西冷哼一声:“逞什么能,自己照照镜子脸色白得像个女鬼,停车让你下去好晕倒在路边被人送进医院,然后再给我制造一波麻烦?”
宋珂确实是不舒服,连续睡眠不足加上昨天在西灵庙那吹了半小时的冷风,早上醒来就觉得自己不对劲了,刚弯腰穿鞋子再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她还差点没站稳。
但是沈景西这字字句句无一不是冷嘲热讽。
她听着一肚子窝火,觉得他现在就是把在沈潼那儿受得气,拿来撒在她身上。
宋珂原本就因为听到他和沈潼的话而感到心寒,这会儿又被他这嫌弃一刺激,心里头的憋屈加上身体上的不适,使得她隐藏在骨子里的那股硬脾气一股脑地冲上脑门,口不择言道:“沈景西你可真是个混蛋,你跟沈潼吵架,凭什么要把气往我身上撒?就因为她是你的心头好,你舍不得伤她一分,我是这个有名无实的沈太太就要承受这份怨气吗?”
她冲昏了脑子,直接无视了沈景西身上迸出来的寒气,“你娶不到她,又不是我的错!你冲我发火还有本事了?”
“你放心,我就算是死在路边,我也不绝对不会找你!”宋珂发了狠,“停车!”费尽力气吼完脑袋一阵发晕。
沈景西一脚踩在急刹上,轮胎与水泥路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又惯性地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骤然停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伴随着“砰”一下巨响,整辆车被后面刹车不及撞上冲出了一段。
宋珂的身体被带着往前摔去,又被安全带拉住反弹撞回车椅上的过程中,听见了“砰砰砰”一连串的声音,整个人都吓懵了。
缓了两秒,她破口大骂,“沈景西你是不是疯了!这样是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沈景西却仿佛像个没事的人,根本不把自己制造的这场事故放在眼里,他看着宋珂,沉声道:“你刚才果然躲在门外偷听了。”
沈家都是木质地板,若是故意放轻脚步倒是不会有什么声音,问题是宋珂跑得匆忙,所以有很大的动静,而沈景西出来却没看到人影,唯一见到的也只有忽然出现的宋珂,即便她当时隐藏得不错,他还是起了疑心。
宋珂一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话既然已经出口,她也没必要躲躲藏藏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是我又怎么了?”宋珂看着他,略苍白的脸庞干净清冷。
外面有人在用力怕打着车窗,“喂!你特么给老子下车!”
车门被锁着,宋珂也下不去,沈景西归然不动,眼睛深冷地睨着她,不说话。
这男人的心思隐藏得太深,他说的话她都尚且猜不透,不说话的时候更是难以揣摩了,见他缄默不语,宋珂也默了两秒,“我只是上去拿手机的,哪想到你们会在那儿明目张胆讨论这种事,并非我有意偷听。”
这句话是辩解,但也是事实。
早知道会听到这种话,他又会帮她拿手机,她就不上楼了。
有时候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反而比较轻松幸福,尤其是像她这种处境的人。
宋珂看了眼外面怒不可遏的车主,淡声道,“开锁下车处理事故吧。”
沈景西对外头的动静充耳不闻,冷傲地一笑,温漠的声音辨不清情绪,“所以呢?你要告诉奶奶?”
宋珂看着他那双寒湛湛的眼睛,想到自己的处境,心底不禁感到了无尽悲凉,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她错开眼睛,嗓音轻哽说:“我什么都不会说,也不会做,你们的事情怎么样都与我无关。”
沈景西好像也真不怕被她知道这事,微眯着眸慢条斯理说,“我谅你也没那个胆子,毕竟你宋家都被我握在手里,我捏死你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宋珂觉得自己的心骤然一坠,她死死咬着下唇,呼吸也愈发用力,胸口的起伏也随之加大。
她也是个要强的女人,尤其是在沈景西面前,她不愿意让自己示弱,因为软弱的眼泪在他面前不但没有一丝好处,还会显得她过于可怜。
即使此时,她憋不住红了眼眶,仍旧不肯示弱,“沈景西,虽然我确实不愿意离婚,但是离婚只不过是借口吧,你要真有种,就抛弃一切不择手段跟她结婚去啊,她都愿意为了你准备得罪冯家离婚了不是吗?”
以他的手段,真想要离婚也不是不可能,但三年了,一直到李文清怀孕了他才提,本以为他是打算为了给李文清正名,但她拒绝之后他竟然也没有任何动静。
之前她想不明白,现在却把所有的重点连接上了。
兜兜转转,他最终要的不过就是名和利,不管是她还是李文清,都只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他真正放心尖尖上的女人是沈潼。
现在,沈家大权未到手,要与冯家抗衡显然还不到时机,不管沈潼多聪明,到底是个女人,碰上感情容易坏事,他这么老谋深算一个人,不可能冒这种险,所以他拒绝沈潼。
甚至利用她来迷惑沈潼,以确保大局不出一丝漏洞。
沈景西那张英俊的脸,随着宋珂的话一滴一滴冷下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宋珂也顾不得他阴鸷得能溺毙她的眼神,咬着牙一鼓作气把话全说了出来,“你是多孬种才不得不威胁我这个无辜的路人甲,利用我来替你打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