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湿了她的眼角，她木然地挺着，没有擦掉它们：“你不该这样活下去的。”
说完这句话，她吸了吸鼻子，眼前雾蒙蒙的。
他和她的回忆，她没有忘，那些快乐的，阳光的，温暖的，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他在她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光里照顾她，让她坚持下去，而她却为他的生命带来最痛苦的部分，她……真的很抱歉。
如果他没有遇见她有多好。
他也许还是会在命运的洪流里起起伏伏，但最少，他还会留住最后的一个亲人，但最少，他还会心怀希望和温暖，但最少，他不会跟DRT那种代表着黑暗与毁灭的组织产生交集。
千浅沉了一口气，把眼里的雾气眨掉，在切身经历这些痛苦的谭昭面前，她没有资格难过。
“我不要了。”千浅侧头看谭昭，“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会自己回到DRT的，你回国吧，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
谭昭愣住。
他知道她说的“什么”里包括了什么，林眠生，她的余生，甚至她的孩子，她都不要了。
“跳下去之前，我确实想要和你同归于尽，因为我觉得没有希望，你不会帮我要回孩子。但是，是你把我救回来的。我相信我的判断，你对我没有你说的那么狠心，我的孩子，也不是你能轻易控制的。”千浅轻轻摇头，“他在DRT，那我就回到那里，也许以后也不会有机会看见他，但至少我们还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
“也许，林眠生有一天会找到我们。”千浅看向窗外，唇角微微弯着，“我相信，他会。但，如果他没做到，我也没什么遗憾。”
她的话落下很久，都被风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谭昭才缓过来：“这不像你。”
和他一起跳进海里，破釜沉舟，这是她的作风。
想方设法逃跑，努力救出孩子，这是她的作风。
可是，乖乖自投罗网，什么也不做等着希望降临，这不是。
“睡着的时候，我看到你了。”千浅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雨水味道的空气很清爽，让她精神头都好了许多，“以前的你，在清城再见到的你，还有后来在C国，醒过来以后又见到的你。我想念从前的你，却眼睁睁看着你从那个样子变成这个样子，其中我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眉心皱了一会，又松开，轻轻一笑：“我总说不后悔，不后悔，可是啊……”她吸了一下鼻子，“我好像真的后悔了。可是怎么办？如果那时候，我让你死在典秦手里，到现在，我还是会一样后悔，至少现在，还有机会劝劝你重新开始。”
“真的，谭昭，就当为了从前的我们。”千浅看向谭昭，这次眼睫上的晶莹再也藏不住，“你回国吧，忘了这一切，重头再来。”
她的目光算不上特别恳切，还是像从前一样清清淡淡的，可是，那份清淡如水慢慢流进谭昭的心里。
谭昭眸光慢慢变得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