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谭昭半个身子都在外面，但还是从容地笑着，“舍得你的孩子么？”
“不舍得。”千浅加力，风吹着她的长发，遮掩住她的面容，发丝间，一双眼睛明亮清澈，“但是，我知道，只要我的孩子在，只要林眠生在，他就一定会找到我的孩子。”
“这么相信他？”谭昭抬眼看了一下头顶的天空，很蓝，像倒过来的海。
他的身子又往外挪了一点，他的手抓着千浅，不敢放开，虽然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抓住窗框才可能不滑下去，但是……
谭昭弯起唇角。
还是没办法松手啊。
从前是，现在是，如果还有未来，也将会是。
“是。”风声裹着千浅的声音，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悲怆，“我相信他！你做这些，不可能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只要你露出一点马脚，林眠生就会沿着它，找到我的孩子！”
谭昭笑了一下，卸下了重见千浅以后的怨恨冰冷，这一瞬，他看起来和上学时没什么两样。
他垂眸，凝着千浅：“那你相信我么？”
千浅一怔，被他突然转换的态度弄蒙了。
谭昭点头：“就当是相信了。”说完，他的身子彻底落在外面，手臂环着千浅和她一起坠到窗外。
海风呼啸，屏蔽了其他声音。
有一刻，谭昭以为风托住了他们，但很快，他们就以更快的速度下降。
天空，千浅，还有飞着泡沫的海水，迅速填满了谭昭最后的意识。
后背砸到海面上的痛在他的脊椎上炸裂，一眨眼就吞没了他。
他挣扎着，不是和海水，而是和疼痛。
是千浅让他挺过来的。
她本来是按着他的肩的，但在他抱着她脱离窗口的时候，她就松开了手，虽然后来被他抱住，但是进水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好像开启了求生模式，手脚乱扑着，挣出了他的怀抱。
她呛水了。
这个念头，让他从疼痛里迅速转醒。
伸手把要沉下去的千浅捞回来，她已经呛水了，不再挣扎，身子软绵绵地由着他动作。
水波荡漾，像女人柔软的手臂，像海妖捉人的陷阱。
最后是怎么浮出水面的，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抱着她，不敢轻易上岸，怕有人在岸上等着他们，只能抓着海域上的浮标球等着天黑。
千浅把水咳出来，但是还是晕乎乎的，没有恢复神智，趴在谭昭身上瑟瑟发抖。
谭昭抓紧她，声音哑得没法听：“千浅，再坚持一下，马上你就可以回去了。”
你可以回去了。
谭昭把下颌垫在她的额头上，她下意识揪紧他的衣服，谭昭的身上也是冰冷的，所以感受不到她身上的冰冷，只觉得她整个人抖得厉害。
“想想你的孩子，嗯？”呵气从谭昭的唇间溢出，他闭上眼，怕到了极点，这么低的温度是他没想到的，“他不能没有妈妈，你必须坚持下去。你不是说林眠生会找到你的孩子么？找到了孩子，也得找到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