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无数扇小窗户里藏着一个秘密,三楼从左边数第四扇窗的窗帘永远是拉上的,好像里面住了一个吸血鬼,害怕被阳光照见。
这个秘密没人注意到,就像没人注意到此刻那扇窗外挂着一个人影。
不怪路人不够细心,只是那人动作实在太快,他打开窗,风还没来得及钻进去,他就已经闪进去,回手把窗户合上。
厚重的窗帘摇晃了一下,男人完全要隐藏自己的意思,伸手,将窗帘挥开。
枪口。
一二三四……十二个。
林眠生蹲在窗台上,面无表情地数着对向他的枪口,没有丝毫慌乱,就像这些人只是拿了一些假枪对着他一样。
目光缓缓转向病床,被子里的确有一个人形凸起,只是……
侧躺着面对他的是一个男人。
谭昭。
“来找人么?”谭昭枕在手上,轻轻开口,唇角微弯,似笑非笑。
“是。”
谭昭挑眉,没想到林眠生会理他,更没想到林眠生会这么老实,没有讽刺,没有恶言,单单纯纯,坦坦荡荡。
“谁呢?”谭昭皱眉,他更想看到林眠生抓狂愤怒的样子,“千浅么?”
他故意将女人的名字唤得暧,昧婉转。
林眠生眼睛里的墨色微微晃动:“是。”
“她死了。”谭昭语气轻快,“还有你的孩子,一起死了,在那场大火里。不对,也许在之前就被那群男人玩死了。”他垂眸,低低地笑起来,“谁知道呢?”
“是这样啊。”
平静,就连眼里的晃动都没有了,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死寂。
“是这样!”谭昭用更笃定,更痛快的语气重复了一遍。默了一会,似是有些好奇,“你疼么?”
林眠生看着谭昭,沉默片刻,轻声应了一声:“嗯。”
谭昭不满足这个过于简单的结果,追问道:“有多疼?”
林眠生想了一会,才开口:“不知道。”
每一秒都比上一秒要疼一些,他没办法回答,因为思考的速度,说话的速度,都赶不上他疼痛增长的速度。
“不知道……”谭昭默念着这个听起来很奇怪的答案,翻身,平躺在床上,“我想了无数种答案,可是哪一种都没有你这个好。”
他听懂了林眠生的意思。
他何尝不是这样,在一种不知道尽头的痛里活着呢?
“为什么要来?”谭昭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这是个陷阱么?”
“陷阱是要杀人的。”林眠生眨眼,很慢,“而你不会杀我。”
“没错。死是解脱。”谭昭歪头看林眠生,“所以,你该谢谢我,没让千浅活着。”他又笑起来,“你想想,一个女人在怀孕的时候被那么多男人玷污,她要是活着,得有多痛。应该不会比你少吧?”
“还有一种可能。”林眠生对上谭昭的目光。“被玷污的人不是千浅。”
他的目光里什么都没有,又好像包含着能托举整个世界的力量。
谭昭不想躲闪,拼劲全力支撑自己和林眠生对视。
可惜……当他开始用力抵抗的时候,破绽就已经漏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