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生，你来了。”
辜甲肃然地看着林眠生，点点头，目光不留痕迹地在林眠生身后划去，他身后跟了十来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那些男人皮肤黝黑，站姿笔直，一看就是从军队出来的。
“叔叔，请您节哀。”林眠生欠身，对辜甲行礼。
辜甲的喉结动了动，转身进了灵堂，留下低沉的声音：“进来跟战儿告个别吧。”“是。”林眠生应了一声，跟在辜甲身后也进了灵堂，他身后的男人们很自觉地在灵堂门口分列成两排。
辜战咧着大嘴傻笑的照片挂在灵堂正中，辜甲站在照片的前面，背对着林眠生，默默地看着辜战的照片。
林眠生站在辜甲身后，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不出他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三天前，他们发现了战儿的遗体。”辜甲微微抬起眉，辜战是最晚被发现的，送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认不出辜战的样子了。
辜甲快速地用手擦了一下眼角，低声问道：“他应该没有时间说些什么……就这么走了吧？”
他能想象出泥石流发生得有多突然，但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辜战能留下点什么。
“是。”
最后的希望被破灭，辜甲沉默地点点头，转回身，拍了拍林眠生的肩膀：“我出去抽根烟。”
说着，辜甲走出灵堂。
林眠生独自站在惨白的灯光下，凝着辜战的照片，慢慢地眨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弯下身，对着照片鞠了三个躬，转身离开。
还是和进来时的样子一样，除了脸色苍白，他没有其他的表情。从兜里拿出一盒烟，挑了一根出来，轻轻勾了勾唇，绽开一抹浅笑，将烟放在唇边。
点火的动作娴熟又漂亮，和戒烟前一模一样，没有半点生疏。
“眠生，哪天你教教我怎么抽烟呗？老有人笑话老子一抽烟就咳嗽……你丫别笑啊，老子嗓子眼天生娇嫩，一抽烟就痒痒，不行么？”
“哈哈！老子终于学会怎么抽烟了……咳咳咳……帅不吧？你们看老子帅不？……咳咳咳……”
“这回老子是真会抽了……窍门就是抽完以后迅速地屏住呼——吸——咳咳咳……”
烟气围绕着林眠生，将他的轮廓变得模糊。
他故意放纵自己，沉浸在抽烟带给他的快感里，他想有一瞬地忘记，忘记那个吵着要学抽烟，却总也学不会的男人。
——
“眠生哥，你看看这个吧。”
林眠生抬起头，小黑黑手里拿着一个平板向他伸过来。
看林眠生不接，小黑黑耸耸肩，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首长说必须让你看的。”他的原话是，如果臭小子不看，就把他绑起来，眼睛撑起来逼他看。
首长开什么玩笑呢？他们还这么年轻，可不想找死！
一想这个，小黑黑脸就耷拉下来，林老上了年纪心都变黑了，简直不把士兵当人看，还把林眠生绑起来，绑林眠生，还不如绑东北虎，那样还能死得痛快点。
正想着，手上的重量不见了，小黑黑弯起眼睛谄媚地笑笑：“谢谢眠生哥。”
说完一溜烟地逃出了病房，好像他递给林眠生的不是平板，而是定时炸药，晚跑一分钟都会被炸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