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说一句,江德永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直到此时,朱贵曦才发现水面上浮着片片红色花瓣和绿叶。
想着刚才那一幕幕都被她看在眼里,她再忍不住,指着朱白露尖叫起来:“啊!你!”
震耳欲聋的尖叫吓得江德永赶紧捂住了朱贵曦的嘴,恨了朱白露一眼,不乐道:“今天的事,你要是说出去,我割了你的舌头!”
朱贵曦倒是反应很快,立刻跟着喊道:“丑丫,你敢说出去,我就不许你回朱府!以后也嫁不出去!”
好恶毒的心!朱白露望了望快跑到水潭边的高若兰和江德兰,再看看远处赶来的朱兴敬和铃木公主。
她站了起来做了一个鬼脸,吐吐舌头道:“表姐,放心,我不会去朱府的。想割我舌头,你还没这个本事!你割不到!你的麻烦来了哦!本姑娘可不陪你们玩了。对了,我忘记了告诉你们,你们两个见到本县主还没请安呢。”
“什么县主?!”两人同时问道。
朱白露咯咯笑了起来:“我刚被圣上封了县主呀。看你们没穿衣服的份上,这次请安就免了,下一次可没那么容易了哦。”
随着朱白露调皮的笑声,果然又传来两声尖叫。
一声是高贵曦的,一声却是高若兰的声音。
高贵曦叫着:“不!不可能,你骗人!”
而高若兰却是尖叫着、颤抖着跑过来,一看这样,顿时也手足无措起来:“怎么这样!曦姐儿,你怎么能这样?江世子,你你你……”
你了半天,高若兰居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掏出手绢捂着脸哭了起来,她的曦姐儿啊,她打算送进宫的呀,这几年好生将养着,请了多少名师,只为了进宫那一刻。
她的心血呀。她哭得伤心,朱贵曦看见母亲来了,吓得不知所措。
江德永恨得咬牙切齿。
该死的朱白露,明明站得高,看得见有人来,居然都不提醒一二。他回头望向山崖,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除了水里还浮着的各种红色花瓣和绿叶,刚才的对话就像是没发生过。
江德永的心沉了下去。
朱白露是故意的,可是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呢?只为了不嫁给他吗?他没伤害过她,只不过冷漠了一些罢了。
他今日如此放纵也有一个原因,便是他不愿意娶那朱白露,刚才看她第一眼便格外厌恶。
只是不由得他思考了。
因为江德兰也赶到了,见到这一幕,立刻捂了眼睛,捂着嘴转身就跑。
她在梅林里,遇见了匆匆赶来的朱兴敬和铃木公主。
她哇一声扑进了铃木公主怀里,哭了起来,却不敢细说。
铃木公主此时才看旁边跪着的紫嫣,顿觉不妙,拉着江德兰飞快进了水潭。
水潭边堆着两堆湿漉漉的衣服,铃木公主立刻脑补了刚才发生的一幕,踉跄两步,差点晕了过去。
她和朱兴敬刚才从朱白露的院子出来,一路埋怨着。朱府为什么这样说话,导致了最后谁都没得到好处。
现在好了吧,怎么给赵王交代?
朱兴敬毕竟是男子,还是名声在外的温润性子,故而等她发泄的差不多,才道:“我们只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罢了。公主也勿要激动,如今当下,只怕要想其他办法才行。”
铃木公主劲头过了便冷静下来,暗自琢磨着下一步怎么办。
赵王想朱白露嫁进国公府,如果按照朱白露现在的头衔来说,嫁入朱府绰绰有余,但是她就是不喜欢她,没陈氏当年的才情不要紧,关键是丑啊,还俗气。刚才那个样子简直就是活脱脱一个村姑形象,还没娘家傍身,做国公府主母肯定不行。
但是府里不是还有一个江二公子吗?配他正好,他母亲以貌美自居抢了江国公,现在就给她一个丑陋的儿媳,以解心头之恨。
有了决定,她脸上浮现出笑容来。
朱兴敬却是在想此次失败,赵王最多说一下,因为他还有用,等到一天他对他没用了,朱府才真的走到头了。
不行,不能这样。
他刚才看江德永对朱贵曦那样子,显然两人青梅竹马很有情谊。嫁进宫和嫁给江府,他倒是宁可选江府。
因为现在的朱家后盾不够,朱贵曦手腕不够狠毒,只怕进了宫会连累了朱府,更何况朱贵曦虽然长得明媚动人,在京都却不算最亮丽的那个。
嫁给江府也有一个问题,必须经过赵王。还必须有足够的筹码打动铃木公主。
这可很为难啊。不过也可以试试。至于进宫,他自始至终认为姨妹高若芬家的柳家姐妹更合适呢。到时候,高府受益,做为连襟的朱府也有跑不掉的好处。
想定了,他也露出笑容来。
两人各怀心事,望了一眼,算是为刚才的事言和吧。
不料,这时便听见了朱贵曦接二连三的惊叫。
两人匆匆赶到,看见那两堆湿漉漉的衣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朱兴敬脸上露出十分怪异的表情来。这个女儿最得他心意了,平时乖巧听话,看成淑女风范,没想到这居然在庵堂山上做出这种事来。
不过此事也不算太坏,不正好可以让江府娶了曦姐儿。但是这样进府,那份位可就低了很多。
想到此,他黑着脸,推了轮椅过去,恨不成声:“江世子,这事你怎么解释?”
铃木公主正气不打一处来,听见这话,立刻护住了儿子,道:“难道不是你家朱贵曦勾引我儿子?”
高若兰此时看人那么多,也知掩盖不了了。
她赶紧拍着朱兴敬的胸口,边委屈道:“公主,此事是女家吃亏吧。”
铃木公主轻蔑地望了一眼,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又一个想上爬的女子,这样的人,她在幼时见多了。
等江德永整理好衣服,她高傲抬了头:“说吧,什么条件。”
铃木公主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让朱兴敬很难过。
他一直模仿那些大世家,想做出高风亮节的行为,留有清名。就好比竹溪先生这般,他也满足啊。所以即便朱府被前赵王打击,他也没脱离这一个条条框框,还特意挂了竹溪先生的名句: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果然,今年他再次复起时,没人反对。这就是效果。
所以,这次怎么都不能承认朱贵曦错在前。
可惜,他们遇见的是铃木公主。当今大赵国唯一有头衔的公主,她态度很坚决地等江德永整理好衣服,就要离去。
大石头后,江德永在紫嫣服侍下穿好衣服,挽好发髻,再看看朱贵曦也在丫鬟服侍下忐忑不安地整理着衣服,便安慰她道:“别怕。有我在呢。”
朱贵曦方才安下心来,两人携手走了出来。
两人齐齐地跪下,行了磕头大礼。
江德永道:“母亲此事完全是孩儿的错。还望母亲成全。”
铃木公主一下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江德永。
这可是她一辈子心血培养出来的孩子啊,清风霁月的孩子啊,怎么就被一个朱贵曦迷住了?
她仔细打量起朱贵曦来。
朱贵曦眉目如画,肌肤雪白,倒是有几分姿色。刚经人事的她显得有几分娇弱,脸颊绯红,如同刚开放的花朵一般娇艳动人,难怪儿子会喜欢。
江德永生怕母亲拒绝,磕头道:“孩儿喜欢曦儿妹妹,便有些情不自禁。错都在孩儿,母亲请成全吧。”
这一切既在朱兴敬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没想到这个江家世子还有几分担当,那到还不算辱没了曦姐儿。
倒是高若兰有几分沾沾自喜,自家女儿显然得了她的教诲,对中意的男子不能放手。
从没拒绝过孩子的铃木公主,连连摇头:这样的女子怎么可以进门?千挑万选怎么可以挑得这样一个?若是传了出去,江国公府颜面何存?
江德兰两眼转了转,翘了小嘴不乐地走开了。铃木公主正有此意,赶紧让丫鬟婆子紧跟过去。
这边,她吩咐身边的人,搜索林子,看是否还有闲杂人等。
高若兰看了看朱兴敬,见他轻轻摇头,便知他早有打算,也闷不做声。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对朱府和朱贵曦都不利,自然他们是不会声张的。
只是江德永见母亲摇头,生怕拒绝,磕头道:“母亲,孩儿与曦儿妹妹是情投意合,你情我愿。还望母亲成全,日后都听母亲的。此事已酿成大错,若传出去,对我们两府都不利,孩儿想圣上对我请个福夫人应该不会反对吧。”
福夫人便是侧夫人的意思,朱贵曦趴在地上,不甘心咬着红唇,心一点点落下去。她要的是正夫人啊,怎么能是侧夫人?
却又听见江德永对朱兴敬磕了一个头道:“朱大人,,此事都是小侄的错。不论曦儿妹妹是什么地位,我都会好好待她,不让她受了委屈。”
铃木公主望着酷似江国公的儿子,笑了。儿子会说甜言蜜语来哄骗人了,这会正在兴头上,何不成全了他?永哥儿已有二十,圣上再不发话,江国公府没有个后代也麻烦。
一个福夫人罢了,不乖自有正夫人去收拾她。既然儿子愿意娶福夫人了,那收几个妾室就好说了。
所以,铃木公主叹道:“哎,你啊。有什么不能好好跟母亲说的呢?非要做出这样的事来。这不是逼死我了吗?”
江德永知道母亲寡居这些年实在不容易,惭愧低了头,以为没了希望,却听见她继续说。
“只是,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自然希望你好。你和曦姐儿自幼一起长大,情投意合,我们都知道。只不过不知道圣上的意思如何。今日我们又功亏一篑,这时去找圣上请旨,不知可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