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锐的大世家开始做准备,张家早得了皇后的吩咐,打开了密道。
赵仲晨却在皇后的院子里,堆起雪人来,口里唱着:把一堆雪,左边捏一个我,右边塑一个我,将咋两个打破,用雪揉成,再捏一个你,铸一个我,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随着他的歌,他真的左边堆了一雪人,右边对一个雪人。边唱还边推倒,又重新捏一对手牵手的雪人。
难道这就是同生共死的承诺吗?朱白露抬起头来,望着赵仲晨。
赵仲晨拉着她的手,向雪人的手摸过去,握在一起。
那含情脉脉的表情让赵德永心头酸涩。
其他人对他的奇言怪调早习以为常了。所以也不是很在意。
赵王很不乐,却不好当着老太后和众人的面去呵斥他堆个雪人吧。
站得近江德融的手藏在大袖子里,紧紧捏着自己。郡王爷这恐怕早已是假戏真做,情根深种了吧。生在帝王家,最是无情人。白露妹妹,你可曾明白?
做为重生的朱白露当然明白。
她之前以为她重生来就是复仇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赵仲晨等人的感悟,慧慈师太的宽容她放下了。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你放下了,别人从来没放下过。他们还在继续,她只看到了更多的人参与了进来,越来越多的人为此而丧生。赵王并不是个好皇帝,残酷、冰冷、还——乱,所以当赵仲晨提到这个想法的时候,她没反对。
只是,听过更为动听的誓言的她,心如坚硬的石头,每次被她的阿晨哥哥打动,立刻又僵硬。
王娇娇听到最后两人不但要同生同死还要同寝同椁,她再忍不住,跑上前去几脚踢翻了雪人。
赵仲晨也不生气,继续唱着,又堆了起来:“正好,这下可是真的重新塑造一个你,捏一个我了。”
赵王看着听着,一股怨气冒了上来。
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但是想同寝同椁还是做梦吧,他会让他死无全尸!
朱怡梅看着几人的表情,这次她没动了。
正巧这时膳食端了上来,铃木公主笑了:“母后,您慢点,大家都用膳了。别向斗鸡一般,都你瞪我,我瞪你的。小心成为斗鸡眼。”
朱白露垂眸,蹲身行礼,跟着进了屋。
她进屋,其他人也跟着进去吃饭。
皇后宫中开始传膳。这个消息传遍后宫,大家松了一口气,能吃饭自然表示还好了。接着后宫又炸开了。
原来皇后娘娘无法出席祭祀,圣上封了在场的怡夫人为皇贵妃,公主协助一起主持这次祭祀。
这个消息就像是惊天霹雳一般,炸响了整个朝堂。
人们又开始猜测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主持礼仪的内侍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子,立刻更改祭拜的位置。天啦,今年的位置就在今天初一天天刚亮到现在,已经变了三次了。
对,就是三次。之前没排上江二的和安慧县主的,加了两人。第二次是皇后忽然难产,宫中太后传来消息要亲自主持,他立刻改了。结果刚改好还不到一刻钟,又传来消息,怡贵妃主持。
改改改……
他只期望不要再改了,再改就来不及了。
而这个消息传到了朱府,朱府是一片欢腾。
朱兴敬高兴地给老祖宗上了一炷香。
大年初一天,果然是老祖宗保佑啊。改良后的白玉丸真的起了作用,他们朱府终于又站起来了。
高夫人赶紧笑着亲自把朱青青从后面奴婢住的地方接了出来,住在她院子的偏房里。
刚才圣旨可是说了,初一天圣上要带着怡贵妃微服出来看花灯,奖赏第一名的花灯千金。随便要省亲,这可是大喜事啊。
这道圣旨是密旨,想来是也是打算悄悄来。就是他们是悄悄来,那也够了。
要知道这个赵王自从登基后,还没去过哪一位大臣家中呢。
就算是微服又怎么样,这份殊荣没人能比了。
朱青青只是通房,现在提一个侍妾就够了。她才是嫡母。怡贵妃来了也只会认她为母亲,磕头拜谢的是她。
高夫人得意洋洋指挥人将朱府张灯结彩,装扮的喜气洋洋,只等圣上和怡贵妃的到来。
宫外,也纷纷提前挂起了本该十五才会挂起的花灯。
这和宫中诡异的安静完全不同。
食不言寝不语,这次就连平时话多的赵仲晨也不说话了。
一餐饭在压抑的安静中很快就结束了。
朱白露躲进房间梳洗,悄悄给朱浅绿端去了饭菜。
朱浅绿缩在角落里,她显然吓坏了。
朱白露皱着眉头,朱浅绿是不能去参加祭祀的,待会她们都走了,浅绿怎么办?
浅绿害怕地抱着朱白露,大眼睛里含着恐惧,小声紧张地问着:“姐姐,怡梅姐姐呢?娘娘呢?娘娘是不是生宝宝了?我,好害怕……”
她说话声越来越小。她知道宫中不能妄议这些妃嫔,可是,她就是害怕。
不行啊,朱浅绿在这里呆着。
这里待会只有老太后了。看赵王的意思,老太后的模样,只怕这里的人待会一个都出不去。
不行!
朱白露一下站了起来,拉着朱浅绿就冲了出去,跪在正要离去的朱怡梅脚下。
“怡贵妃,请带走浅绿。”
居然求她?没想到朱白露也有求她的一天。朱怡梅顿觉刚才的郁气少了不少,这就是权利带来的好处。
她没得到江二的人,得到权利地位和金钱总可以比过朱白露吧。
朱浅绿学了乖巧,也跪下给朱怡梅磕了头,抬起脸来,小心翼翼道:“怡梅姐姐。”
朱怡梅看向了赵王:“浅绿妹妹跟臣妾最亲近。”
赵王看着朱浅绿。这个女孩子年纪虽然幼小,长得却集合了几乎朱家和陈家的所有优点,只是年龄幼小,看起来有些粉妆玉砌的可爱。但是那眉目和脸庞,有着朱白露的灵秀,气质却又有几分像朱怡梅的妖媚,腮边还有一个小小梨涡,若隐若现,和他当年见过陈氏的梨涡一模一样。总之,这个孩子长大了一定是个绝色。
朱白露看赵王有几分心动,便道:“浅绿妹妹之前有点头疼,我给她吃了点头疼粉,所以一直在睡觉。这才醒来,还是回家休息一下好点。”
回家?休想。
“既然这样,就去怡梅殿吧。你们姐妹也聚聚。”赵王给栗内侍说着,特意叫了一个宫女跟着。
栗内侍明白了,这是要软禁着朱浅绿这个小姑娘啊。
朱白露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朱浅绿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就好。跟着朱怡梅也好,这个朱怡梅对朱浅绿还有几分心,她自己又是一个最懂得保护自己的人,朱浅绿应该没事。
这时雪渐渐停了下来,迷雾渐渐散去,太阳若隐若现。
大赵国这个大司祭果真很厉害。算的不差分毫,他说这会会雪停雾散出太阳,阳气升起,正是祭祀好时候,过了这个时辰,又会下雪。
朱怡梅倒是有自知之明,趁安排朱浅绿的档口,对铃木公主卖了好:“公主,妾身其实什么都不懂。这次还多谢公主殿下帮着我,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妾都照办。”
是个聪明的女人啊。
铃木公主多看了她一眼。
等朱怡梅再次开口求她时,她总算点了点头,吩咐人去叫那几个老夫人,以及可以入祭祀的人名单。
然后又让人在后宫设下香案,吩咐后宫女子一起上了香。
才和朱怡梅一起走向了神庙。
神庙中,赵王已经领着众位大臣祭拜完毕,只等点亮飞天灯了。
这时,大家看见后宫的人出来了,忙低头跪见。
朱白露这一世虽说是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祭祀,但是上一世却参加过好几次这样的祭祀,因而一点也不慌不忙。
她跟着行了跪拜礼。
大家跪在地上,望着祭台,只等赵王点亮灯。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渐渐感到了不安,渐渐腾起一种预感。
赵王这一箭会射不中,而下一箭射中会点不燃。然后会开始活祭。
她咬了唇,紧张望着赵王手中的弓箭。
而大司祭……
大司祭是个很神秘的人物,他的脸从没出现在众人面前过。他总是带着一个能盖住脸的黑色的大斗篷,除了历代赵王没人见过他。
据说他博古通今,知晓未来,能和神通话,知道这个是不是神选中的赵王。
因此,登基最后一道工序便是要得到大司祭的认可。
而此刻,她忽然察觉到大司祭的目光如同无声的箭穿透她的身体,向她射来。
他的目光和赵王的冰冷还不同。赵王的目光带着玩乐,是看她如猎物;大司祭的目光却是没有一点点情感,犹如冰窟的冰箭一般,寒冷无比。
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再看大司祭时,那股目光不见了。
仿佛她刚才只是看错了一般。
果然,赵王如她预计得一般,第一箭没有射中,第二箭没有点燃。
本欲欢呼的人群一下安静了下来,几乎可以听见一根针落的声音。
就在此时,北风又刮了起来。
果然如同大司祭说的一样,就那么一个点是晴朗的日子,过了一会就会有雪降落。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眼光落在了赵仲晨的身上。
众所周知,赵王现在还没后,最亲的直系便是郡王爷。
而郡王府和赵王的纠结和仇恨可以延续到老老赵王。
历史要重演了……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
三十年后历史会重演。
大臣们纷纷低了头,想着该怎么办。
有些和张家比较亲近的大臣暗暗庆幸。他们看见张家有所异动,管他三七二十一,也跟着转移了部分物质和人离开京都。
赵仲晨无声地笑了。
他说呢,怎么从昨晚的年夜饭开始就透着一股不寻常的诡异,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啊。
他还以为是铃木公主安排的呢,原来是赵王?
啧啧,真狠心。
他以为这样他就坐以待毙了?
切,他早就安排好了,除了那一枝梅之外。之前情况有变,他摆雪人的时候,已经摆出图形告诉了他的人。
想杀他,也要看有没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