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屋外的赵王也松了一口气,皇子也好,生下来就按照计划杀了张皇后就是。
他在外面转着圈圈,等着孩子抱出来。
朱怡梅站在他身旁,笑道:“恭喜圣上了,臣妾可是要讨喜钱了。”
说着还调皮地伸出手来。
赵王望着朱怡梅灯火下娇艳的容颜,笑意盈盈的眉眼,嘴角扯了扯,拉住了她的手。
“顽皮!”
朱怡梅伸了伸舌头,做个鬼脸道:“大喜事,自然要赏赐了。”
这个动作在艳丽无比的朱怡梅做出来,竟然也是有几分调皮,还有几分和朱白露神似。故而比起宫中那几个刻意学做这种调皮表情的夫人,多了几分生动。
赵王无奈地握住她的手。
被她这么一打搅,赵王刚才郁闷的心情便好了许多。
朱白露冷冷地望了铃木公主和老太后一眼。
就在刚才,她忽然想明白了雪兰要说什么。
表姐弟三人。然后这边写着张雪琪、含笑、小邓子,就是说这三个人是表姐弟。雪兰和小邓子身上都有一枝梅的记号,如果没猜错的话,含笑应该也有这个记号。而这个记号曾经是梅夫人的最爱,说明她们和梅夫人有关系。如果是梅夫人的人,就不会害阿晨哥哥了,应该是帮着她才对。但是雪兰没有,说明她们不是梅夫人的人。而她的毒好巧不巧正好是在阿晨哥哥出现后被发现,然后就没有再下了。那时候她以为是被她发现的缘故,现在想来是因为雪兰忌讳阿晨哥哥和梅夫人的关系。但是后来梅夫人死了。她再次下了手。照此来看,雪兰应该是长期在纠结和痛苦中渡过。否则就不会写出对不起三个字了。
梅枝另一旁的铃木公主和栗是什么意思呢?这个栗应该也是一个人。好巧不巧,宫中内侍总管就姓栗。难道雪兰的意思是他也是铃木公主的人吗?栗内侍可是宫中的老人,年纪和老太后差不多大了,以前万内侍是总管,他是副总管。收买这么一个老宫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那这是什么意思呢?
如果不是的话,朱白露想雪兰应该是说她是铃木公主的人。只是她不知道他们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呢?因为从皇后给了她帛书一张开始,她们亲自切成了两块。雪兰帮着送出去一块,后来这一块上她改成了一首诗,还暗示是发现的竹溪先生文集中的宝藏。雪兰着急下肯定就会去找人送出去。于是,阿晨哥哥和皇后的人就一直盯着她,果然发现她接触了小邓子,而小邓子在当天半夜见了老太后身边的内侍。老太后身边这个内侍,他们早就知道是铃木公主的人了。所以,雪兰背后的人肯定是铃木公主。
她们唯一失算的是那个记号。因为她们都不知道三个人身上有同样的这个记号。现在怎么办?
她看向了赵仲晨。
赵仲晨歪牙咧嘴地叫着这里疼哪里疼,还对着她挤眉弄眼。
王娇娇则一直盯着他们两个人。当她看见赵仲晨这表情,气的咬牙切齿,只差没扑上来掐死她。只是她不敢,所以坐在那里,加快了手里的速度,不多会桌子上堆了一小堆瓜子。
赵仲晨侧耳听了好一会,发现并没有听见婴儿的啼哭声。
他摇摇头。
这个赵王真的狠心啊。
张皇后和他是少年夫妻,陪伴他十几年,赵王登基她功劳最大,这会却是说抛弃就抛弃,说杀就杀,而且连她的孩子都不放过。都说虎毒不食子,难道一个皇位能让人变得六亲不认?
这时,那边屋里传来惊呼声:“还是没哭声?”
“没气了。”另外一个显然是垂头丧气,跌坐在地。
屋里另外一个女子高喊道:“不好了,血!来人啊……”
皇后血崩……
朱白露一下站了起来,向外跑去。看了看另一侧的屋子,房门紧闭,也没点灯,她稍微安心了一些。朱浅绿在这种情况下,只怕是吓坏了,只要不出来就好。
赵仲晨也站了起来,却因为站得过猛,头有些晕。
他一手扶着额头,一手去扶椅子。
王娇娇赶紧拍拍手中的瓜子壳,向赵仲晨奔过去,扶住他,温柔道:“郡王爷……”
“滚!”赵仲晨闻着那股子浓郁的白兰花味就知道是她,再一听她的声音,一下推开她,向外跑去。
王娇娇被推到在地上,忍不住坐在呜呜哭了起来。
旁边的宫女互相看了一眼,蹲下来扶着她,小声道:“郡王妃,来日方长,起来吧。”
王娇娇望了一眼她,认得她是铃木公主身边的人,便止了哭声,站了起来。
门外,所有的人都围在了张皇后的门口。
只见一盆盆的清水进去,换做一盆盆的血水出来。
老稳婆提着一个篮子出来,跪在了赵王面前,不语。
孩子生下来就有毒,但是还有点呼吸。她们想尽了办法也没让他活下来。只是她之前早得到赵王暗示,倒也不怕。
赵王示意栗内侍揭开,果然看见一个光溜溜、满身乌青的婴孩躺在里面,已没了呼吸。
赵王心头说不出的滋味,没有酸甜苦辣,也没有伤心。
他一片麻木地挥挥手,疲惫地靠在了朱怡梅身上。
皇后宫中的宫女刚才正在准备挂红缎带,现在赶紧收了起来,去准备白色凌霄缎子。
就在这时,屋子里传来压抑的哭声。
王太医打开门,带着一群太医走了出来,摇摇头,跪下道:“臣等竭尽全力,没保住娘娘,请圣上降罪。”
“圣上降罪。”太医们磕着头,齐声道。
赵王挥挥手。
大家都不吭声。猜中内情的太医暗暗松了一口气。
“圣上保重身体要紧。”朱怡梅轻轻说着,和万内侍扶着他。
这时,天亮了,一阵北风呼啸而过,洒下一片片雪花。
冰冷的雪花落在朱白露的脸上,她抬了头,望着满天的大雪,无声问道:你们也觉得很憋屈是吗?
皇后娘娘这是为了张家,用自己给张家换来了半年的撤离时间呀。
张家这时全部跪在了院子里,对着皇宫叩拜。
张银筝松了一口气。皇后去世,她和江德永下个星期的婚事要推后了。张家已经调查清楚了,江德永为了娶到她,使用的那些伎俩,以及江德永和朱贵曦的关系,以及朱贵曦落掉的那个孩子。没想到,江世子是这样的一个人。
表姐这是用她的生命换来张家的平安啊。
她伸出手来,接过一片一片的雪花,渐渐泪流满面。
同样泪流满面的还有朱白露,她跪在雪地上,无声地哭着。
这一个又一个的打击,尽管是早就知道的事,还是让老太后心脏有些承受不了了。
她拄着龙头拐杖,喘着气,始终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呼吸困难,身子晃来晃去,不听使唤。
“母后……”铃木公主扶着她,着急叫着。老太后这时可不能死了啊。
“皇奶奶……”赵王喊道,颤悠悠走了过去,“太医!快!”
江德永和赵仲晨都伸出手来,又同时收回来手。
太后被抬到了侧殿里,太医们轮流把脉,纷纷道:“太后老年多病,这是受了惊吓和刺激,需要静养。”
太医们的话让赵王十分满意。
既然这样,今天的祭祀太后就不用出席了。
铃木公主暗道不妙,太后不出席,意味着从此和冷宫中的老太妃们一样,颐养天年。到时候,她那收养义子的计划怎么办?
她走出来道:“母后应该稍做休息就好。太医们给母后扎针吧。”
太后也知此刻不能倒下,她摆摆手道:“哀家刚才只是头晕,现在没大碍了,休息一下即可。”
赵王的脸一下沉了下来,望着太后不语,拽着朱怡梅的手青筋爆出,狠狠掐入她的肉里。
朱怡梅痛的咬紧牙齿,面上不敢显露半分。好在经过好几次这种赵王不乐就掐她的事,她倒也能猜到赵王的几分意思,只怕他待会还会找人发泄心头的愤怒。
她赶紧劝道:“公主殿下,那还是不不要去了,昨夜一晚没休息,老太后身体要紧。还是先回宫歇着好点吧。”
老太后自然没把她放在眼里,龙头拐杖一顿,站了起来,喝道:“休息?!你们是不是嫌哀家老了?哀家还没老,皇后刚去,今天的祭祀大典谁来主持?这后宫无人,你竟然让哀家去休息!你是什么居心?!”
朱怡梅吓得噗通一下跪下,不敢说话。
朱白露皱了皱眉头。做为曾经的江国公府的少夫人,她自然知道每年初一祭祀大典,皇帝主持外面,皇后主持内宫,带品级的夫人都要去祭台参加。这也是一种代表,代表谁在掌管后宫,谁受宠。
但是这个关铃木公主和老太后什么事?铃木公主每年都做为外臣妇参加,为什么一定要明天去参加祭祀?
赵王呵呵冷笑几声,道:“皇奶奶,孙儿也是为了您身体着想呢。不多久,您还能看见另外一个重孙子出现。您放心,我会给你多多生几个的。”
含笑!铃木公主心头沉了下去。不过不要紧,她出卖了郡王爷,那是个没人撑腰的瞎子,不如张皇后这个根深蒂固的世家贵族女子。
“可是,你这个大典怎么办?哀家不放心啊。乖孙,仲儿,皇奶奶哪怕就是死了,也要帮你把这次大典完成了。”老太后语重心长说道,一片拳拳之心。
“那孙儿先谢谢皇奶奶了。这样吧,皇奶奶身体也不好,我找个人帮你。来人呀,怡夫人知书达理,懂得进退,大气温和,册封为怡贵妃,主持这次祭祀大典后宫事宜。”赵王说着已经叫栗内侍将圣旨颁布了下去。
这速度之快,只让人怀疑圣旨是提前写好了的。
只不过皇帝金口玉言,已不得反悔了。
朱怡梅惊呆了。她今天不过是想到朱白露在皇后这里,便随兴走了过来,她以为赵王会留在含笑那边,没想到赵王不仅仅过来了,还给她那么大一个惊喜。
她完全不知她居然能成为位居皇后之下的贵妃。如果……如果她有孕,生的一儿半女,这皇后的宝座还能跑得掉吗?
她激动地跪下,磕头娇滴滴地谢道:“谢圣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