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后点头道:“我也觉得是。可是,再美也会老去。”
她转过身来,长发及地,笑嘻嘻看着朱白露。
忽然,她一把捏着朱白露的下巴,手在她那光滑的脸蛋上互摸着,呵呵笑道:“呵呵。害怕吗?别怕,终有一天你也有这么一天。人老珠黄,没一个后,留不住帝王的心。知道吗?”
朱白露皱了眉头,跪下道:“白露从没想过进宫。娘娘别急,白露愿意将用过的方子都给您,您是最漂亮的人。”
“是吗?可是,我看圣上很喜欢你,也很疼你呢。他想接你进宫。”张皇后变了脸,蹲下来,抬起朱白露的下颚,让她看着她,冷冷说道。
原来最害怕的人在这里。嫉妒的女人是最可怕的。
望着那张已经扭曲的脸,朱白露心里快哭了。
皇后娘娘啊,本姑娘不想进宫。
朱白露假装害怕地发抖,眼中含泪道:“可是我不想进啊。娘娘,这可怎么办?”
张皇后很满意她的表现,在她耳边道:“那你要听我的。否则我就立刻满足圣上的要求,我还博得贤惠的名声。你说该多好啊?要知道,我们圣上想你可是想的晚上都叫出声来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偏生赵王梦见朱白露唱歌的那几晚,就睡在皇后的寝宫。
所以张皇后哭着写道:只问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结果被赵王看见了,加上宫中忽然好几个有孕的嫔妃都流产了,自然是好一阵呵斥。
赵王偏生就是不说他的心意,皇后想假装不知也都不行。
自那以后,张皇后白天强颜欢笑,无人处晚上便对着镜子哭泣。
渐渐有些着了魔,急的她身边的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又不敢声张,偏生红姑又出了宫,大家莫可奈何。最后终于等到县主变美这个机会,大家齐齐奉劝了张皇后,才有了朱白露进宫一事。
我好冤啊。
朱白露这下装不了了。
她瞪大了眼,恐惧地望着张皇后,喃喃道:“我,我,奴婢没见过,只见过圣上两面啊。”
“是啊。就两面呢,可是,敢面见圣上第一次就唱歌的只有你。没想到一个丑丫居然能让圣上牵肠挂肚的,想来我们都轻看了你吧。”张皇后长长的指甲划过朱白露的脸颊,朱白露白嫩的脸上顿时显出一道血痕来。
“果然很娇嫩呢。看来我们都老了。一代新颜换旧颜。”张皇后的脸色忽然变了,眼神犀利起来,面目有些扭曲可怕,一把掐住了朱白露的脖子,“说!你是不是朱家派来诱惑圣上的?说!你们朱家用了什么药控制了圣上!妖孽!”
朱白露挣扎了几下,发现张皇后的手劲不算太大,看她目露凶光,自己又不敢太过动弹,只得低声温婉劝道:“皇后娘娘,奴婢怎么也不敢啊。您也知道朱府恨不得杀了我,奴婢又怎么会和朱府是一起的呢?娘娘,您再想想,奴婢是大公主的养女,算起来可是平原郡王的姑姑了,怎么能进宫呢?再说了,等古蜀国安稳了,奴婢还想去看看父亲的亲人呢。”
好像有道理呢。张皇后只是最近被赵王逼得快走投无路,才进了心魔。毕竟她自幼的教养还在,听了朱白露的话,她渐渐松开了手。
忽然,她将朱白露一下推倒在地,指着她,哭道:“就算不是。你还是夺走了他的心。那么多年,他的心一直在我这里的。就是你,呜呜……”
哭着哭着,张皇后像个小女孩一般蹲在了地上,抱着膝盖痛苦起来。
这时,寝宫外的宫女们生怕被人发现了,吓得惶恐不安,探头探脑的,进来也不是,不进来也不是。
皇宫里,除非是大丧事,否则是不许放声大哭的,视为不吉。
皇后这般行径,要是被赵王知道了,那可是要进冷宫的,如果被其他夫人知道了,少不得掀翻一场宫斗。
一个三十好几的人蹲在地上哭得那么可怜,朱白露心有戚戚然。
看看,这就是进了皇宫的女人,真的可怜。
高若兰不满意了,还可以使劲一切手段,可以哭可以笑,还可以嫁给他人,在大不了养两个男宠都可以。但是皇宫里不行,皇帝不要的女人,只有两条路,进冷宫或出家。当然你自尽更好。
朱白露抬头看见外面的老宫女偷偷张望里面,赶紧悄悄走了出去,厉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刚从是我在用银针和按摩穴位的方法替皇后娘娘做了脸部保养,娘娘疼得抓翻了水盆。我没站稳,摔了地上,你们怎么当差的?还不快端水进来,找这些药材来,我要替娘娘护理一下。”
说着,朱白露径直走到旁边,她早就看见的画座旁,提笔写了一个美白养颜的方子,递给了老宫女,然后转身又进了屋里。
朱白露那些呵斥声只是声大却不见动静,皇后宫中的人大多是她自己的人,早就摒开了其他人,这会看见朱白露舍得帮忙,自然听从了她的吩咐。
朱白露回到里屋,看见皇后娘娘停止了哭泣,满头乌黑长发撒乱披着,两眼无神盯着镜中的人,显得十分的凄凉。
三十好几的人居然像个四五十岁的老妇。
她叹息一声,走过去将镜子放倒,拿起一把梨木雕花梳子,轻轻给张皇后梳起来头发。
“如今的趋势,不得不选秀了。娘娘心中想来是不痛快的,只是,娘娘看看太夫人,看看冷宫中的那些人儿,再想想我母亲的家族陈家。想想张家,您也要坚持啊。”
皇后默默由她梳着头发,心里难过,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她就是为了张家才撑到了现在。
本来选个秀对她来讲算什么啊。
她怕的是赵王那个不能说的秘密啊。
朱白露自然不知,见她眼珠子开始转动,便知她心情平复了许多。
她将她的头发梳好,只在脑后用丝带绑好,柔声道:“草堂夫子又给我用过一个方子,能放松一下,还能调睡眠。相信娘娘如果好好睡一觉,醒来就睡眠事都没了。多用几次,还能有美白的功效,娘娘要不要试试?”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朱白露让张皇后睡好,伸出手来,给她慢慢按摩着。
以前红姑在的时候,也会替她按摩,现在的宫女她总觉得手艺不如红姑。
倒是朱白露会按摩,让她刮目相看。
不多会,宫女们将朱白露所需的药材按照她的吩咐做好端了上来。
朱白露学着用过的一个方子将面粉、鸡蛋混着珍珠粉加了蜂蜜调和好,再加上黄芩、人参等名贵药材,敷在了皇后脸上。
她接着给皇后按摩着头上的穴位,不多会,皇后娘娘果然睡着了。
赵王的人这会前来查探消息,见状便安心地去回复了。
朱白露也不敢就此离去,只得叫人拿过一本书过来,翻看着。
又怕张皇后醒来还是精神不清楚,便叫人取过花蜜、鲜花瓣、菊花、枸杞、大枣等物,亲手调配了菊花茶,等着她醒来好喝。
一个半时辰后,张皇后才醒来,洗了脸,喝了两口朱白露泡的花茶,顿觉神清气爽。
她换了衣衫,听了身旁姑姑汇报刚从朱白露的表现,她惊讶了。
这是个不同凡响的孩子,谁娶了她才真的是福气。
今天是她失仪了。但是朱白露处理得十分的恰当,她心存感激。
她轻声对朱白露道:“没想到县主稳如泰山,处事不惊不扰,不愧是跟着大公主了几年。”
“娘娘赞誉了。白露只不过不想看见张家落到陈家那般地步。”朱白露小声道。
当年的陈家也有一个得宠的娘娘,可是某一天那个娘娘疯了,失了仪态,被关于冷宫。然后接着便是陈家的各种败落。
“你是个好孩子。”张皇后沉默了一阵,忽然道,“听闻你没事都在看医书,这些都是上面的?”
“喏。”朱白露知道她那个看起来防备很严的草堂,其实早已是透风的,到处都布满了各路人马的眼线。
“女孩子学了防身也好。只是不能存有害人之心便是。”张皇后梳洗完毕,看起来又是那个端庄高贵的皇后。
仿佛早晨发癫的那个女子不是她。
朱白露等她完全恢复了平静,忽然对皇后跪下道:“娘娘,白露有话要说。”
张皇后明白摆摆手,让人都退下,然后亲热地扶起她来:“起来吧。经过今天这事,我也算把你看成我的孩子一样了。只可惜太公主已经认了你做女儿,否则我也想认你做女儿呢。说起来还要叫你姑姑了。”
话说的好笑,却没人笑。
两人都知道当时是权宜之计。
至于赵王的心思,为什么当时会对一个丑女动了情,这让人很有些想不明白。
只有作为男人的赵仲晨和江德融明白:赵王认为天下都是他的。更别提身怀异宝的朱白露。更何况朱白露在他们眼里就没丑过,相反是很调皮和可爱的。
朱白露听了张皇后的客套之话,不管真假,也惶恐不安道:“这且是白露能做主的。娘娘厚爱,白露自然感激不尽。白露近日倒是看了不少医书,学了分辨雌黄之术,万事万物还望娘娘宽心一些,才是长久之计。”
张皇后微微颔首,倒是伸出手来道:“那我还真要考考你了。正巧昨日太医才给我请了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