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是赵仲晨得出的结论。
如果铃木公主筹谋多年的事被朱贵曦搅黄了,估计什么进朱府啊都是浮云,铃木公主会直接杀了她,剁了朱府都有可能。
只是现在还没走到这一步。
他冷笑了两声,忽然觉得心情愉快了。
赵王早在无尘庵就怀疑他和朱白露的关系了,这段时间他又和朱白露接近,估计赵王早就想看他们的好戏了。
如果他是赵王,必然会利用朱白露来打击赵仲晨。但是又会怕朱白露势力大起来,就好像以前的竹溪先生一样威胁到赵国,所以,他必然会借助朱府和铃木公主来打击朱白露。打击了朱白露,也就打击了平原郡王。这样一来,还能起到隔山敲虎的作用。
这一箭双雕的事,对赵王大大的有利。
这里面只有朱府是被牺牲掉的。当然,朱白露也被算作了朱府的一员。所以说,朱府今日的境遇,赵王在中间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只可惜,他那亲爱的赵王表哥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他们的姑姑铃木公主早就十几年前就开始布了一个大大的局,等着他。
赵王想看他和各大世家的好戏,想看朱白露和他的好戏,那他就顺水推舟,让铃木公主消消气,复个仇什么的,这个主意也不赖啊。
既然要看戏,就看全套的。
赵仲晨将手里的纸撕成纸屑,放在香炉里,点燃。
那头,江德永被铃木公主带到了宗庙里,铃木公主一个一个数过去,这些将士是怎么战死在沙场的。
除了爷爷辈之前的人物是光荣战死或者老死的外,后面的居然没有一个活过三十岁的,全部是战死。
以前听过江府将士英雄故事,没想到这父亲、叔叔、表兄弟等等全部死于各种意外,各种陷阱。
江府数十个牌位在热热的夏风中,透着丝丝凉意。
江德永惭愧低了头。
平时里,他是一个涂脂抹粉、赏花作对的闲散富贵雅士、谦谦君子,无忧无虑生活着,想的最多的是怎么保持一个好的名声,继承家业。
从来没想过母亲这些年为什么没去求娶张家女,或者其他世家的女子,偏生找的是小世家,或者就要在朱府和高府的亲戚中搅合着。
原来都是有所安排的。
面对母亲的厉声指责,面对江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十分的幼稚,他的额头碰着冰冷的地面,痛声大哭起来。
他在祠堂里跪了一天一夜。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赵国开国以来的异姓侯王公爵,到现在只剩下他们这一支了。以前以为是公主下嫁的缘故,原来跟本不是。
赵王所做的不过是进一步削弱这些诸侯王和公爵的权利。
只要他江家继续继承这个公候爵位,赵王就一天不放心。
难怪他的婚事迟迟得不到旨意。
他好傻好天真啊。
白白活了二十一年,让母亲操碎了心。
这一夜之间,江德永觉得自己忽然长大了。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一夜。
今天的白天,竹溪草堂又轰轰烈烈上演了昨日的那一幕。
只不过今天的这些人安分了许多。
不少贵族和世家得到了消息,学着昨天的那些人,送来人和十金做为筹建太学的资本。
朱白露不知道这些人该怎么办了,按照大赵国京都有千户大小官吏的这个规模来看,她不要收万人?
万人?当然不行了,皇宫里所有宫女加内侍估计都没有万人,她这叫逾越。
这可如何是好?
朱白露发了愁。
江德融道:“这便是为什么赵王否定了从寒门提拔优秀的童子入太学的原因。我也觉得需要循序渐进才是。先成立起来,等壮大了,有了基础后,我们再慢慢扩大,现在这道门在我们的实力达不到的时候,还无法突破。否则就会出现外面的壮观场景。”
朱白露总算明白了江德融的良苦用心。
江德融一直游离于贵族和士族之间的地位。说是贵族,人家嫌弃他庶出的身份,但是又顾忌是皇亲国戚,所以也会叫上他,但是这类人一般会是中层或者中低层的贵族。至于士族,完全是因为江德融良好的品德和出众的才华,以及出色的外表,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他常年与这些人打交道,比赵仲晨更懂这些人。
赵仲晨是高高在上的郡王爷,大赵国独一无二的王爷。所以都是别人巴结他,他连读书都不屑的人,应该没搞懂中间的复杂关系。
总结过来便是赵仲晨有理论,江德融有实践。
这便是朱白露的分析。
所以她在这件事上便偏向了江德融。
这件事也好办,反正圣上当时也说了让几大世家出钱出力,先建立起来的话。
但是已经收下的人怎么办?退回去绝对的得罪人,不退回去,估计明天后天她会收到更多的人。
“卫华哥哥,那这可怎么是好啊?”朱白露愁眉苦脸起来。
“这个好办,全部送你的庄子上呆着。等这边开始修房子的时候,就去拉过来就得了。至于今天这些人,你先将所有的来的各府的管事或者公子叫进来,就说得到了圣上的旨意,这次太学只对世家开放。昨天的人就算了,今天只记下世家的人,其他的人等太学建立好了,再请示圣上的意思。”江德融安慰道,“别怕,还有我们呢。”
站在一旁的柴胡师兄赶紧点头。
他不过被王御医派出去采摘了几味药材回来而已,结果京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看见朱白露这两日的辛苦,憔悴的脸,他忍不住比划着。
朱白露再辛苦也要喝药,扎针,不要太熬夜,要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不管那些就算是为了那些赌金,也要为了自己啊。
没有一个女孩儿不想自己漂亮的。
朱白露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这次柴胡师兄是为她去寻找最关键的一味药材了。
现在的她对谁最信任的话,那就是柴胡师兄。第二便是江德融,第三是赵仲晨。
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阿晨哥哥排在了第三位。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他们之间都是带着目的的交往吧。但是他又总是在帮助她,最起码没伤害过她。
不管怎么样,在她好几天的担忧下,柴胡师兄回来了。
柴胡师兄说他很早就找到了解药的方子,可是配方上的药材十分的难得,所以一直耽搁着。
这次找的是夏天的雪梅林里的五色梅花的花蕊。对,夏天的雪梅哪里找?更别提什么五色梅花。这让朱白露一度怀疑这张古方的真假。
偏偏前不久听说有五色梅出现,柴胡师兄便急匆匆赶了过去。
其实,这是赵仲晨推测的。
五色梅花会不会就是后世说的五色梅?正好也是一种带着毒素的花,夏天的雪山上开的五色梅,不就是什么夏天雪梅林里的五色梅花吗?
所以他让人去雪山找五色梅,果然发现了。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现象,五色梅怕寒,所以在雪梅林里肯定是找不到的。但是在无尘庵的温泉边便有此花,缠着荆棘草长着。
柴胡去采摘的时候,还被割破了手指。手指头立刻肿胀了起来,柴胡师兄昏迷在水边,直到晚上才醒来。
他生怕朱白露担心,便吩咐下面的人不许告诉朱白露。
可惜他下面的那个药童是朱白露派去照顾他的,回来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朱白露。
所以柴胡比划着,朱白露便乖乖点着头。
朱白露说道:“柴胡师兄,那我可就下注了哦。”
之前赵仲晨老是叫她跟着下注,她可不要。她在等柴胡师兄的解药呢。什么草堂夫子,她总是觉得有些不可靠。
因为赵仲晨的病在西域五年都没看好,偏生一回来失忆症就好了。失忆症可以说看见了熟悉的东西,想到了往事,自然恢复了。
但是赵仲晨中的毒,这五年半过去了也不见好。
还不如她时不时帮他按摩和刺激穴位来的快。
所以,每次草堂夫子送来的药,她总要让柴胡师兄先检查一番才敢服用。
这一检查,反而真的让她发现了问题。最开始的几次药都没问题,但是后来送来的药的剂量出现了变化。
她记得十分清楚石斛和虎骨不能一起加热,要火炒石斛,再将虎骨磨成粉,单独包起来,熬制成一碗水,放凉后再加入其他药剂里泡用。
但是后面的药材是直接用了生的石斛,放在药剂里煮沸,泡澡。虎骨也是几块碎块,并没磨成粉。
经过那么好几年对草堂夫子的接触,她知道他做为一个医圣,更看重的是有没治好病,但是偏偏陈氏他没看好,阿晨哥哥也没看好,现在的她也看了有快一个月了。
她不是对他的医术怀疑,而是对他身边的人起了疑心。
既然有了怀疑,他的药她自己也不敢用了。
那时候起,她便起了疑心。
她让柴胡师兄不要声张,单独挑了出来,自己重新研制一番。
她迟迟不下注,也是因为柴胡师兄一直没找到这一味药来。
现在有了解药,她笑了。
她得意洋洋地跑进里间,搬出自己的宝盒,数来数去,发现这些年来,她居然也存够了有百金。
她招招手,将匣子递给了柴胡师兄,让他帮她拿去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