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天气极好,冬日里的暖阳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许久不见出来闹腾的老夫人,拄着拐杖在秋菊的搀扶下,穿过东西院之间的长廊来到招待宾客的翠文轩。
只见红台布铺就的桌子一排排,一列列的排放整齐,高墙之上,院落之中挂满了五彩的灯笼和丝带,在这了无生气的冬日里平添了一抹生气。就连桌子上酒杯盘子都是上好的青花瓷,可见其奢华。下人们端着盘子,里头装着新鲜的水果,刚洗过,还挂着水珠看着就叫人忍不住吞口水。大家伙都忙忙碌碌地准备着,脸上都洋溢着欢快地笑容。
然而老夫人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想当初秦羽晴及笄之时,只是邀请了府上的一些亲戚,早早盘了发髻也就作数了。再一看这一次秦凤舞及笄的排场,真是比不得的。
想着,就替自己的孙儿难过,如今被关了这么多日不说,身上还起了红疹子,怎么看都不见好,好容易得了秦浩宇的令,能出来走走了,却因为脸上的红疹子羞于见人,躲在房间里暗自垂泪。而那个秦凤舞却可以在今日风风光光地行及笄礼,叫自己怎么能不气呢。委屈的老眼都红了。
“我可怜地晴儿啊。同样是侯府的小姐,怎么待遇就差这么多啊。你伯母就是这么苛待你的。”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正巧就被正在指挥着下人们的凤轻澜给听见了,当下原本喜气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老夫人,侯府的小姐只有舞儿一人,羽晴只不过是堂小姐,又怎么能比的,又如何比的。”
凤轻澜一想到那秦羽晴及笄时,自个添个不少礼,就来气,面前的老夫人还这要求那要求的。那次及笄里真是比四品大员家的嫡女还要风光,她还有什么不满的。舞儿可是正经的嫡女,又怎么比得。这会子到来这里添晦气。想想就不痛快,言语之中就带了点讽刺的意味。
气的老夫人两眼昏花,“哎哟,哎哟。”一只手昏昏沉沉地轻按着自己的脑袋,一只手指着凤轻澜破口大骂:“胆子大了啊,竟敢顶撞我,我好歹还是这府里的长辈,这忠勇侯府的老夫人。”
见她又拿出老夫人长辈的名号来压自己,凤轻澜心头的火气就更甚了:“老夫人,即使长辈,那也该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为何你又在这里倚老卖老,给原本喜气的日子添晦气。”
凤轻澜说的极不客气,言语之中已经表露了不愿你待在这里的想法。
“怎么的,你想赶我回慈恩堂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敢,我今个就站在这里了,让宾客看看,我这个儿媳妇是怎么对待她婆婆的。”老夫人拐杖一剁,誓有要搅了秦凤舞及笄之礼,让人看侯府客人笑话的架势,俨然就是一个泼妇。横眉怒目,气势汹汹的。
“你。”凤轻澜一时气节,真想叫人把她给拽回去,可是眼看着宾客就要来,若如此一来不是叫人看笑话。
正当自己的没有法子的时候,眼尖的就看见秦浩珉往这边走过来,立刻迎了上去:“老爷,你去摆平你家老夫人吧,我可不敢真对她怎么样,免得说我欺负她一个老人家,被人说不是。我可不是怕了她,就怕你难做。”小嘴朝老夫人一努嘴,掉头就不愿意搭理他。
秦浩珉正要拦着她好好哄哄,她一个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老夫人,今日是舞儿的及笄之礼,就不要闹了。”秦浩珉好声劝慰着。
可是老夫人并不领情,见着凤轻澜走远,还以为她是怕了自己,这嚣张的气焰更甚了:“你也知道这是及笄之礼吗?去年晴儿及笄之礼的时候哪有这么大的排场,她简直就是不把银子当银子,随意挥霍,还苛待晴儿,叫她难堪。”
原本还好声好气说话的秦浩珉,气哼一声,一甩衣袖,朝着正在忙碌的老管家吩咐道:“老福,赶紧差人来扶老夫人回慈恩堂,她不舒服,今日就在屋子里好好休息。”
“是。”福管家立刻会意。
老夫人这下慌了,刚才不是还是自己占上风吗?怎么说变就变了。死活也不肯回去,扯着嗓子乱嗷嗷:“秦浩珉,你这个不孝子,居然这么对待我,你对得起你黄泉之下的爹吗?说出去不怕叫人笑话吗?”她没有想到的是,秦羽晴及笄之时,一切所需都是侯府所出,他二房压根就拿出过一个子。如今自己的女儿办及笄之礼,花销再大,也不是她二房该管的。
正要上前的丫鬟们,愁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随手拿拐杖一打,就能能把人抽痛了,谁也不敢上前。
“爹。”
秦浩珉看了一眼撒泼的老夫人,眉头皱地能夹死一只蚂蚁。正想着,亲自动手。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我还以为老夫人该收敛了,想不到还是这样不知好歹。你说我爹不孝,我到要问问你凭什么让我爹尽孝。你是生了他,还是养了他?”
秦凤舞一身红衣缓步走来,小脸上挂着隐隐浅笑,眸光之中地犀利,却叫人不寒而栗。似冬日的火焰,又仿若夏日里的寒冰。
只是这么淡淡地看着老夫人,她觉得背后慎得慌,紧张地说道:“他生母早亡,我是他姨娘,老太爷去世之前将我扶正,自然是他母亲,孝敬我,又有何不妥。”
“哦,这样吗?我到要问问,我奶奶在我爹十岁之时去世,好像苏姨奶奶你早已进门,二叔当时也已经八岁了吧。
然而我爹十岁就出府游历不在府中,十四就上了战场,征战八年才与我娘回府。二十二早就不需要你的照顾。一未生二未养。为何孝敬,将你一个早该分出府的姨奶奶当老夫人供着,已是仁至义尽。扶正了又如何,你们二房一家吃住侯府,还有什么不满。
秦羽晴是你们二房的小姐,她那次及笄你们又出过什么力,左不过拉扯拜托着爹爹多请些达官贵人。我们尽心尽力做了,他们不来,还到成了我们的不是。
如今我及笄,你又倚老卖老,叫我敬你,那你可成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就是一泼妇,我娘不敬你又怎么了,你儿媳妇不是我娘,你也不是她婆婆。你的儿媳妇是柳香河。别给我乱认儿媳妇,乱认儿子。“
一声声质问说的老夫人哑口无言,那老脸皮子瞬间就没了底气。
“爹,有些人就是让不得,前些日子的事这么快就忘了,真是不涨教训,非要真真将人给赶了出去,才知道悔吗?”秦凤舞转头对秦浩珉说道,眼睛却瞟向着老夫人,警告意味甚重。
被秦凤舞冷眼这么一瞧,老夫人也才想来,今时不同往日。不是自己该乱来的时候,都是自己一脑热,差点就闯了祸,要真是惹怒了秦凤舞,这大家子被赶了出去,到时候儿子还不得怪怨自己。说到底都是为着自己可怜的孙女。
老夫人半天也出声,一旁地秋菊扯了扯她的衣袖才回神。气愤地瞪了一眼秦凤舞,就是拉不下这个脸面。在下人们的半推半就下才出了翠文轩。
还没有等她出走去,就听到秦凤舞说道:“爹,未免苏姨奶奶老了犯糊涂,不如就先让她在慈恩堂,暂时不要让出来了。”
“也好。”
老夫人脚下一颤,差点没有摔倒,这分明是要将自己软禁起来啊。她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想哭都不知道朝谁说去。要是跟秦浩宇一说,指不定还被他说成老糊涂。想想就觉得自己可怜,她这一心一意的。都是为着谁啊。
打发了老夫人,秦凤舞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小脸也越发的明媚了。虽然自个不是很看重这个及笄之礼,不过自己的娘亲高兴就好。她也乐意陪着凤轻澜乐呵。
眼见着宾客越来越多了,原本欢快的笑脸,这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淡。真是该来的一个不落,不该来得也全来。
见着安国侯安倍怀领着安婉婷和安世承进来,秦凤舞就忍不住皱了一下鼻子,一脸的不待见。
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被安倍怀给瞧的真真的。朝着秦浩珉说道:“秦小姐这是不欢迎我们来给你庆及笄之礼吗?”
冷眼瞧了一眼脸上堆满假笑的安倍怀,不等秦浩珉作答,就毫不避讳地说道:“是啊,不欢迎。”
安婉婷看着秦凤舞嚣张的脸,心头就气,看着她怨毒地想着,你以为我是真心实意来祝贺你的吗?若不是为了战王,你就是请我来我也不来。
“秦小姐真是太爽直了。不过今日你及笄,我们是来祝贺的,再者你和世承之间的过节不也早就过去了,秦小姐向来大肚,想来是不会把宾客给赶出去吧。”安倍怀故意将声音提拔到最高,让其他人也能听见。
秦凤舞冷冷一笑,不愿意搭理他,对着秦浩珉说道:“爹,你招呼吧。接待贵宾这么细致的活,我可干不来。免得随便来个人就意会我要将人赶出去。咱们侯府地方还是很大,容得下人的。”
秦凤舞话里句句带讽,毫不客气地将安倍怀的话给还了过去。气的他们父子三个只差没有喷火了。
说来,谁叫你们自己乱意会,秦凤舞是不痛快,可是却没有说要将人赶出去的话,连一个字都没有。
“秦凤舞你……”
“你什么?安小姐,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啊。”秦凤舞不等安婉婷把话说话,就生生的把她打断了。
安婉婷狠毒地看着秦凤舞远去的背影,那股恨意却使不上劲,憋在胸口难受的紧的。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场,若不是为了表现她的端庄,她何至于忍得这么辛苦。她正想冲上去跟秦凤舞开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