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在大厅的地板上看到了她。
其实她的身子早就冰的彻彻底底了,佣人使了好大的力才将她的手从大门的铁条上扯下来,有佣人好心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不着寸缕的身上,几个合力一起将她抬了进来,才没让那后山上的走兽过来羞辱尸体。
他当时站在二楼的缓步台上,听着佣人颤颤兢兢的向他爸汇报着这一切。
晚昨她被人打的半死扔在门口,好不容易积攒起一点力气按了门铃,佣人从对讲机里只看到她伤痕累累的脸,便匆忙的从侧院跑过来回报,没想到他们的老爷根本不念旧情,不但没放她进来,还勒令所有人都不许管她,以至于耽误了她的最佳抢救时间。
没人敢说,但是知道,如果那天晚上但凡有人放她进来,事情也不至于此。
他爸虽然没杀人,但是间接的仲成了她的死亡。
不。
不只花井博。
还有他,她们,这家里的每一个人,是她们一起造成了她的死死亡。
后面的事情他有些记不清了,好似做了一场好长的梦,等他彻底醒来,她已经下葬了。
花家不会承认这样的女人,自然也不会准许她入祖坟,只在后山的一人不山包上给她立了块碑,下面摆着她小小的骨灰盒。
只有他爸带他去过一次,他自己从来没有去看过她,只有一次,一场大雨来的毫无预警,半山发生了山崩,大家只顾着加固家里的防堤,他举着一反小伞,一脚深一脚浅的去了那个小山包。
那是仅有的一次。
当时她的墓已经被水冲开了一大半,他顶着雨把那小小的骨灰盒拿出来,却又不知道要放在哪,于是坐在地上,怀抱着它,把伞立在头顶,就这样一直坐到天黑,家里的佣人出来找他。
当时他爸的表情他一生难忘。
那是一种恨铁不成钢,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那一秒,他突然明白,当天他之所以能避开众人的视线跑出去,也是出于这个男人的授意,他是想借着自己的手来完成他想做的事。
父子连心也许就是在这里,恨意和爱意全都混杂在一起,连自己都分不清倒底是什么了。
那次之后,他就生了病,吃不下东西,看了医生说是心理问题。
他爸给他找了不少的医生,带他去国外散心,甚至生出了给他找一个继母的想法,但不论怎么做,他还是那副样子,越发的削瘦。
谁都不知道,他晚上整夜的做噩梦,特别是在雨夜。
他总能看到她穿着血淋淋的白衣倒挂在他窗前,一声声的质问他为什么不救她。
他的恐惧娇柔着恨意将他折磨的无以复加,每日都神情恍惚,在学校里也不发一言,学校把这一情况转达给了他爸。
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周都要换一个心理医生,持续不断的治疗让花家也疲惫不堪,他爸甚至问过他要不要出国读书。
可就在某一天,他突然就好了。
晚上再也没有梦到过她,胃口也好了起来。
花井博特别开心,还以为是心理师起了作用,他从来没和他解释过,他之所以好起来,是因为不想看到花流得那得意的样子。
花流年的存在一直是花家一个很想要避谈的事,但是花井博最终还是允许他住了进来,虽然一直住在偏院,也不常出来,可他的存在就像一根针,扎在他的尖上磨着。
他把对母亲的恨一起转移到了父亲的身上,他恨他们双方的背叛毁了他的童年,这种恨驱使着他迅速的成长。
但是他对感情的禁锢却始终无法解脱,他害怕碰触它,怕自己变成母亲那样的下,贱,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向他展示过爱情的美好,他不想要这种东西,也刻意的远离。
可是他没想到他能遇到林茵。
他们的相遇也没能那么浪漫,最初的时候,他甚至是带了那么一点的嘲讽的挖苦去接近她,他想知道像她这样的女人一旦被人拯救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慢慢的,他陷落了。
他终于也像母亲一样被爱情征服了。
他开始没头没脑的为她设计前程,描画着两人的未来,那堵高墙他爬了一次又一次,连下面的垫钻都脱了色。
他答应她会娶她,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将她的名字写入花家的祖谱。
那段时间如今想来,也不过是半年而己,他却感觉好长,少年的心动,只在一瞬间,却好似过了一生之久。
那是他的初恋,也是他感情的启蒙。
他不顾一切的和家里说了这件事,他以为一向疼爱他的爸爸一定会同意,没想到他不但坚决的否决了这件事,还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林家。
花林两家在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林茵被关了起来,他则被保镖二十小时的监控着。
但这并不足让他放弃,他还是买通了佣人去给她传口信,可能是年纪太小,两人都天真的以为只要离开X市,他们就能幸福的在一起了。
他们约定了时间,他把自己的零用钱都存在了一张卡里,满心的期待着两人未来的生活。
那天,他记得也是一个雨天。细如牛毛的雨丝从天降下,地面有些湿,他出门前还担心车子太快会不会有些危险。
他让事先买通好的司机在两人约定好的地方等她。
结果等来的却是她,而是四个蒙着面的男人,他们二话不说将他绑到另一个车里,如果不是他一直激烈的反抗,那么等待他的就不是车子失控摔下山,也许现在他已经安安静静的躺在花家的后山了。
这件事让花林两家险些闹僵,林家并不承认那帮人是他们派来的,林茵也不肯露出,他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他出院后才知道林茵被林家送去了国外。
他只得到了一个录音,里面是林茵承认自己后悔的声音,但依旧不承认那些人是她找来的。
其实她承不承认都无谓的,那个地方除了她们两人从来都没有人去过,他不想再追究,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围墙加高,烧掉了所有关于她的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