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他们三个已经游完街回到了午门门口,可是,还是有一部分人没有完全散去。
所以,还是不少人见到他们两兄妹之间这样拧巴。
他们也都看得清楚,他们两个,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榜眼,而且,他们又是名义上的兄妹。
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样置气,这么能叫他们不觉得好奇呢?
“所以,楚姑娘和齐公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几个好事的瞧见了,都觉得实在是奇怪。
他们都听说了,楚姑娘之前在太和殿上说,齐公子是她的兄长。
怎么两个人瞧着样子这般不融洽,倒是叫他们都有些看不懂了。
虽说,这也不关他们的事,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们最多也就是在背后议论上一句两句的,也就算了。
但是,议论的话向来都是越传越离谱的。
还不到半日的功夫,京城可就是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了。
有说齐坤妒忌自己的妹妹比他厉害的,有说他们两兄妹本就不合的,更有的还说是不是楚卿卿担心齐坤觊觎楚言所拥有的一切,才会这样对齐坤不好……
不管这些流言怎么传,反正有一件事情是既定的。
那就是,楚卿卿这个大名,在一日之内,响彻了整个京城,成为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虽说在大周百善孝为先,楚卿卿和齐坤就算不是血缘上的亲兄妹,但只要是楚言做主认了义子,那么齐坤便是楚卿卿名正言顺的兄长。
做妹妹的和自己的兄长闹成这样,自然是各种非议的声音都有了。
但偏偏,她如今又是状元,身份地位还有一身的本事摆在那儿,叫人又不得不佩服。
所以啊,京城众人只要一说到楚卿卿,就免不得会生出讨论和争辩来,有人说她不孝,有人说她有本事谁也说不定。
这样一半好,一半不好的。
还是从来都没用过的。
可是这些议论的话穿到了顾青萝的耳朵里,倒是让她心里头觉得愈发有些不对劲起来。
“你是说,那个楚姑娘和齐公子在午门门口大吵了一架?已经叫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了?”顾青萝的肚子越发大了起来,她正靠在一张美人榻上,腰下垫了一个软枕,手上拿着书卷看书解闷。
听到竹青说的这些话,她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竹青本是在给顾青萝捏腿捏脚,叫她觉得舒服一些,也不知怎么的,便说些宫里宫外的事,叫皇后娘娘散散心,就说到了楚卿卿的事上。
皇后娘娘这样问了,竹青自然也就答了:“不仅京城的人都知晓了,奴婢听宫中的人说啊,就连京城稍远一点的几个县城,都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情呢。”
“不过啊,奴婢也认真听了听,觉得总归是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楚言院士一心想要一个儿子来继承自己的衣钵,没办法便选中了齐公子。”
“齐公子虽然也确实是一表人才,但奈何楚卿卿也是天生龙凤之人,反倒叫两个本来说不定会惺惺相惜、互相认同之人这般水火不容的……”
竹青说的这些到底是真是假,顾青萝也不深究,毕竟是传出来的话,从来都是三分真七分假的。
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了。
而且,那天他们三个从午门出发,骑马绕过京城的几条大街,她按着宫中规矩,其实是应该等到他们回来之后,再离开的。
不过,厉玄琰和太后都念及她怀有身孕,不忍她多加逗留,他们三个人从午门离开之后,便和她一同回到了长乐宫。
一方面是如今天气日渐转热,太热了,对她身体不好;另一方面是他们骑马游街,总是要花上好长一段时间的,总不可能叫她挺着个大肚子在哪儿等着他们回来。
所以,当时的情形她也没有看到,究竟是怎么样的。
“……不过啊,奴婢还是觉得,可怜了楚姑娘。若不是她生为女子,楚言院士自然不会再去认一个义子,自然会将自己的一身本事全都教给楚姑娘,哪里还会有现在这样的矛盾。”
竹青还在说,这些话也是她在听了那些议论之后,自己稍稍“添油加醋”的想法。
顾青萝闻声稍稍蹙了蹙眉头,不动神色地开口问说:
“这些事情,你们私下里在长乐宫里也说吗?都是哪些人再说的?”
竹青没有看到顾青萝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满,只是听她问了,便下意识地觉得皇后娘娘该是很感兴趣,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是想好好表现一下。
心头还觉得,是不是她只要这番话说得叫皇后娘娘心底里觉得高兴了,皇后娘娘对她会大有赞赏了!
于是乎,竹青当真双眼一亮,眼睛眉梢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之色,嘴巴一张,话就跟豆子似的,一颗一颗地往外蹦:
“我们自然是也说的,娘娘您知道的,我们都觉得您在长乐宫里难免觉得烦闷,所以,宫里宫外有什么好玩的事儿、新鲜的事儿,我们都会记在心里,回来和您说上一句两句的,也叫您散散心,笑一笑不是?”
竹青说罢,还特地朝顾青萝看了一眼,脸上绽开一个笑容来,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好极了,皇后娘娘肯定会喜欢听的。
但顾青萝却又是不动神色地继续问:“你倒是有心了,那除了你之外,长乐宫里还有哪些人也是同你这样一般想的?”
竹青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只听到皇后娘娘说的那句“你有心了”,整个人就像是飘到了云端一般。
皇后娘娘这是不是在称赞她?
是不是意味着,皇后娘娘就要看重她了?
竹青立马斩钉截铁地就说:“没有了,就奴婢一个人是这样想的。”态度之坚定和决绝,想来是一点也不想让这个好处落在旁人身上。
顾青萝哪里看不出她那转动的一双眼珠子下面,藏着这样的心思。
不由得摇了摇头,之前她们一个个的还那样怕她,可这日子久了,有其他“有趣好玩新鲜”的事儿分散了她们的注意力,哪里还会继续怕了?
说起话来这般没个分寸的,心思又浅,还瞧不清她的脸色。
“当真没有了?”顾青萝最后问了她一便。
竹青当然还是一口咬定:“没有了,她们虽然也议论,但是,少有人想着将有趣之事告诉皇后娘娘,想让皇后娘娘舒心的,也就是奴婢一个人罢了。”
“哦?”顾青萝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毛,语气也有些晦涩难辨。
竹青听到这声音,也察觉到了似乎有些不妥。
抬头一看,装入眼帘的,怎么不是皇后娘娘似笑非笑看着她的模样。
竹青不解:“皇后娘娘……?您这是……”刚刚不都还再夸她“有心了”么?怎么一下子,这脸色就变了?
忽然间,竹青心里头又冒出了往日宫里流传的那些谣言和议论,关于长乐宫的、关于皇后娘娘和皇上的,一件件、一句句,在她耳边环绕。
叫她的整张脸,顿时间就变得一片惨白。
顾青萝看着她脸上的变化,更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朝着外面唤了一声“云锦”。
自打苏沫和斐文被送到刑部大牢里去审问之后,整个长乐宫里,顾青萝最依赖的也就只有云锦一人了。
故而,不管她在哪儿,云锦总是在她身边不远处。
所以,顾青萝才这样浅浅的叫了一声,云锦很快就从内殿外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怎么了?可有什么事吩咐么?”
顾青萝眼皮子一抬,朝竹青身上扫了扫:“本宫以前就说过,长乐宫中万万容不下嚼舌根子,乱传流言、肆意讲旁人琐事的宫人。”
“你将她带到内务府去,就说,她这样的,本宫用不了。让蒋德和内务府重新选一些宫人来。”
竹青一听,顿时大惊失色:“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可别赶我走啊!”她被选中来长乐宫伺候,就是因为那段时间,长乐宫里不知怎么了,一夜之间所有的宫人都不见了。
他们到现在都下落不明。
她可不想和他们一样,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送到什么鬼地方,然后,从此以后便再没了消息!
顾青萝看到她脸上惊恐万分的神情,更是愈发觉得脑壳痛了。
“流言流言,你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流言是不可信的!”
“关于长乐宫的那些谣言、关于楚姑娘和齐公子的流言,还有那些每日都会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谣言,连是真是假都无从考证,你们竟这样信誓旦旦地坚信不疑!”
“长乐宫中就是有了你们这样的人,才会越发叫人心不安的!你叫本宫怎么能继续容忍你们天天这般议论纷纷!”
顾青萝越说越气。
像是把这段时日里,她们当做妖魔鬼怪一般小心谨慎的那些不安,全都说了出来。
竹青听到顾青萝语气这般强硬,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这下是真的完了。
顾青萝自是不想再瞧她,挥挥手,就让云锦将竹青给带下去,还吩咐,让云锦将长乐宫里当差的宫人,都好好的清理一遍。
那些喜欢乱嚼舌根子的,刚好趁着这个机会一并清理了才好!
免不得,将她们留下,叫整个皇宫中的人都人心惶惶的。
而且,顾青萝心头不知为何总是有些不安的。
前朝厌火、北燕的事就已经叫厉玄琰很是烦忧了,而且今年选中的春闱考试三甲又瞧着是非不断。
后宫里再是这般纷繁杂乱的,自然是更加不好。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将一切都好好整顿一番,自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