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服?”
上首男子强忍心中的怒意,他倒是很想听听她的解释。
“阁主!”
“斜远,你让她说。”
上首的男子投来一抹厉色,焚雨的一颗心悬着,久久无法平静却还要认真回答他。
“阁主,花弄影是您的妹妹不假,但她那嚣张的样子属下一直看不惯,阁主不该纵着她。”
焚雨的话说进男子的心坎里,男子原本堆积在心里的不满硬生生地压制下来。
“你们都下去吧。”
“是。”
“是。”
出了正月,天渐渐暖和起来。方府比往常热闹许多,宫中下来旨意方青兮于二月十三入宫赴任。
这几天青兮整日待在容阁里,前些日子宫里捎来几张宫服小样,青兮便开始按着样子绣起来。
晌午,日光从雕刻着海棠花的窗子照射进来,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光影。光影之中,一道身影慵懒地立在那里,灵动的双手穿针过线仿若游龙浮动,屋里点着特制的安神香,丝丝花香萦绕在整个屋子。婉鑫掀开门帘,又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将在园子里的花装进瓶子里。
“小姐,你都在这儿坐了一上午了,歇歇吧,当心累坏了眼睛。”
“我没事。”
方青兮继续手中的动作,眼睛却瞥到了婉鑫刚摘回来的花。
“园子里的花都开了?”
“是啊,也不知今年是怎么回事,园子里的花早早就开了。奴婢想着小姐看着喜庆,特意摘了几枝回来。”
“婉鑫,你到园子里采些花,抽空制成香料,等入了宫给姐姐送过去。”
看着瓶子里的花方青兮想起方芷灵最喜园子里的花,她便想着带些香料进宫。
“小姐,大小姐现在是贵妃娘娘,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咱们这小家子的东西?”
“姐姐不会。”
经过与方芷灵近半年的相处,方青兮越发肯定方芷灵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她也觉得方芷灵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庸俗,她有着自己的原则,有着不同于其他女子的聪慧之处,这样的她是不会嫌弃府里的东西的。
“小姐,奴婢不打明白,大小姐从前那样对你你为何要如此待她?”
这么多年来方芷灵是如何对方青兮的婉鑫十分清楚,她本就对方芷灵没有多少好感,即便后来方芷灵对方青兮改变了态度。
“婉鑫,姐姐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她是方家的女儿,方家的恩惠她一定会收。”
听到方青兮如此说,婉鑫也不好多说什么。就在此时念珠捧着几个盒子进了屋子,婉鑫顺手接过盒子。
“念珠,这是……”
“小姐,这是长公主差人送来的礼物,还有这个册子,来人说务必要亲自交到小姐手上。”
接过念珠递来的册子,青兮放下手中的东西,认真地看起来。
那本册子上详细写着后宫中每一位四品以上妃子日常的喜好和太后的一些禁忌,里面还附上一张皇宫的详细地图。
看着这些东西,方青兮一下子明白许多,长公主会送来这些东西无疑是想让她能更多地了解宫中事宜,以免到时出了差错。
“小姐,那册子里写的是什么?”
“宫中一些注意的事宜。”
方青兮一边说着一边将册子随意放在小机上,没有人知道那册子对她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念珠,你去将长公主送来的礼物收好。”
“是。”
念珠匆匆忙忙将拿来的礼盒收好,一旁的婉鑫仍旧念着方青兮之前的吩咐。
“小姐,奴婢这就到园子里采花。”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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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居殿是吴蔓在李沁涵入宫前迁居的宫殿,壁归殿固然是宫中最好的宫殿,但那也得由合适的人居住,而李沁涵无疑是最佳人选。一国之后,又怎可能不尊贵?
吴蔓平日里不喜焚香,倒是对果香情有独钟,先前在壁归殿时她念着迟早会搬离,对焚香没有太多的抵触。如今回到自己殿里,她便依着自己的性子好生布置了怡居殿。
怡居殿不同于宫中各殿,殿内本该粉刷红油的地方硬是让她弄成了绿色,这般素雅仿佛与宫中的高贵大气格格不入。殿中两旁立着几盏半丈高的烛台,烛台上的残烛在冬日里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凄凉。
吴蔓今日穿了一件浅紫色的宫服,慵懒地卧在寝殿的软榻上,小机上摆放着一本又一本的奏折,那是她刚刚命人从魏宗那里截来的。魏宗每日所批奏折,吴蔓都要事先过一遍,什么是该看的,什么是不该看的,吴蔓比魏宗要清楚。
吴蔓的近身侍女柳芙将关外快马加鞭送来的水果安置好,又为吴蔓斟了杯茶。
“公主,您歇歇吧,当心累坏了眼睛。”
“本宫没事。”
吴蔓拿起茶杯小饮一口,茶香入口却无法化解她心中的寒。
“柳芙,这茶……”
“公主,祈炎国进贡的茶叶已经用完了。陛下前儿个差人捎话说新进贡的茶叶很快会到达都城,陛下的意思是让您先喝着往年积下来的陈茶,反正都是祈炎国进贡的,味道差不了多少。”
“柳芙,本宫有些乏了,你把小机上的折子差人送到翽鸷殿,剩下的这些直接扔进火盆里烧了。”
吴蔓半揉着太阳穴在柳芙的陪同下来到玉榻边,一旁的宫女急忙将软榻同小机上的折子撤下去。
“公主可是要吃一粒定心丸?”
柳芙注意到吴蔓的脸色有些不大好,她很担心吴蔓会休息不好。
“不用了,那种东西吃多了只会伤身伤神,再者祈炎国每年进贡的数量也不多,本宫不想去求他。”
吴蔓话里的语气十分无奈,柳芙知晓吴蔓话中的“他”指的是谁,公主多年来的心病皆是拜他所赐。
“公主,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您何必执着于此?”
当年驸马对吴蔓所做的一切柳芙是唯一的知情人,若不是她对毒药有过多年钻研,只怕她同公主在回国的路上就已经是身首异处。
听到柳芙的劝说,吴蔓长叹了口气。她何尝不是希望自己能够忘记那个人,忘记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她以为她会做的很好,只可惜那人已经成为她此生的心结,成为她永远的伤疤。
“柳芙,我也想忘记,可是我真的做不到,他当年如此待我也是逼不得已,他为了保住那个女人的孩子害了我的孩子,我从未怪过他,是他心有内疚才休我离开。柳芙,那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孩子,可他连娘亲都没有看到就离开了这世间,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该爱他还是该恨他。”
这一次吴蔓在柳芙面前以“我”自称,柳芙为她掖了掖被角,柔声说到:
“公主,当年之事疑点重重,三皇子死的实在是蹊跷,你又不让陛下差人调查此事。”
“有什么可查的?他既已负我,我又何故要在他身边做他无子之后?”
“公主……”
“好了,柳芙,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三年了我不想追究什么,他若是有心又怎会不来见我,到底是他弃了我。”
一想到当年的种种,吴蔓便觉得头胀的厉害,柳芙为她垫上一个软枕,又将帐幔拉下。
“公主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等醒过来头就不疼了。”
得了柳芙的安慰,吴蔓闭上眼睛渐渐进入梦乡。
服侍吴蔓休息后,柳芙转身来到正殿督促宫人做事,正巧遇到前来拜访吴蔓的吴疫。
“殿下圣安。”
吴疫见到柳芙只是点了点头,他在正殿四处张望,却未见到吴蔓的身影。
“殿下,长公主在午睡。”
“皇姐什么时候能醒?”
“长公主觉轻,半个时辰便会醒来。”
“柳芙姑姑,你去忙你的,本太子在正殿等着皇姐就好。”
吴疫知道吴蔓在祈炎国那几年经历的种种,吴蔓浅眠在他看来都是那个无情的男人造成的。那种男人,不配做一国之君。
见吴疫如此吩咐柳芙也不好待在正殿,转身到外头忙起来。
吴蔓醒来时果真在半个时辰后,一番梳洗后吴蔓在柳芙的陪同下来到正殿。
此时的吴疫正在正殿耐心地等着吴蔓,一盘残棋已让他解的差不多了。
“疫儿。”
“皇姐醒了,快坐。”
见到吴蔓,吴疫连忙将她扶到椅子上,他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大好,心里一阵心疼。
“你今儿个怎么想着来本宫这里了?本宫可听说过几天青兮那丫头便会入宫。说吧,要让本宫怎么帮你。”
“嘿嘿,臣弟就知道凡事都瞒不过皇姐。”
“行了,你别在这里同我打马虎眼,说吧。”
见吴蔓识破了自己心中所想,吴疫只好将话说明。
“皇姐,你可不可以把青兮安排在怡居殿?”
“皇后已经将她要进壁归殿,她是父王的宠妃,本宫怎敢与其抗衡?疫儿,不过是一个暂住的地方,等太子府建好了,本宫会为你谋划一番,让你早日娶青兮过门的。”
吴疫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吴蔓不是不知道,她很早便为他在谋划,只是现在时机未到,很多关系还没有弄清,在这种时候她不好贸然出手。
“那臣弟先在此谢过皇姐。”
“疫儿,你有时间到我这里倒不如出宫去找人家,你堂兄在这一点上做得就比你好。”
“吴痕的本事臣弟不及,也做不到死皮赖脸地缠着人家不放,他当方家的面子是什么!”
吴疫一早便看不惯吴痕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再加之有青兮这件事,他就没有理由同他讲情面。
“吴痕他如何本宫管不着,不过疫儿你要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翽鸷国的太子,你永远比他地位尊贵,将来继承大统的人是你,不是他。”
“臣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