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顾虑臣妾都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
言到于此,杜瑶也不好接着刘老伯一事谈下去。
出了都城,天公甚不作美,一场雨滋润了万物,空气中掺着淡淡的泥土的香气。
将车帘微微掀开一条缝隙,泥土气便扑面而来,闻着乡间这不可多得的气息,杜瑶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
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那温柔的眼眸直抵吴疫的内心深处。
身为翽鸷国的太子,吴疫遇到的各式各样的女人数不胜数,唯有杜瑶是令他那般看不透,那般着迷。
注意到吴疫看自己的目光,杜瑶微微颔首,轻笑道。
“殿下,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马就在车外,想骑就去吧。切记,别摔了。”
“有殿下在身边,臣妾怎么可能会摔倒呢?”
不知是日积月累攒下来的默契,还是吴疫看人相当透彻,总之他与她已是旁人所达不到的。
见着杜瑶的眼眸闪着平日里少有的光芒,吴疫的心情也跟着大好。
只要她时常这般笑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或许,他早就爱上这个倔强的小女人了。
从马车上下来,杜瑶迫不及待地上了吴疫为她精心准备的马匹。
轻松一跃,在马车内的吴疫扬起了一抹笑容,杜瑶的脸上带着几许羞涩。
“殿下,臣妾先行一步了。”
言罢,杜瑶扬鞭而去,没有人注意到转身时她眼眸闪烁的一抹坚毅。
混着泥土清香的清风拂过耳畔,那一抹幽香直抵心房。杜瑶眯起眼,手上御马的动作却是不停。
利箭穿空的声音传来,杜瑶睁大眼眸,忽的从马上飞下,拼尽力气用障壁抵挡这些利箭。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身后的马蹄声却是渐渐小了。
杜瑶的唇不停地颤抖着,最不想看到的一面还是发生了,这或许真的就是命。
她从来没有雨后骑马的习惯,她这么做只是想一人抵挡所有,她不相信那个人能够亲自率人马前来。
素锦没有跟上她,想来后面也不是很乐观。
“撤箭!”
闻声看去,那一抹身影映入杜瑶的眼中。杜瑶依稀记得多年前的那一幕,只是那时她是方府二小姐,他是成王殿下。
如今,什么都变了,他的心也跟着变了,那利箭穿心的痛她永远不会忘记。
随同吴痕前来的人马撤下了箭,杜瑶收起了内力,苦笑道。
“王爷真是好速度。”
“太子妃何尝不是好速度?”
此时吴痕的目光就只停留在杜瑶的身上,他早就料到杜瑶会有所动摇,为此他特意调整了战略部署,亲自迎她。
“那边想来已经乱了。”
“放心,素锦本王不会动。”
吴痕不会轻易惹怒祈炎国的势力,他的目标只有吴疫。
“你就不怕陛下知道此事会怪罪下来吗!”
“那么激动做什么,本王知道太子妃是在惦念太子的安危,放心,本王不会把事情做的那么绝的。”
如今吴疫还不能死,吴疫若是就这么死了魏宗定会将一切都扣在他的身上,这样的责任他可担待不起。
“你不打算伤我?”
“伤你?你是祈炎国的三公主,本王说了本王是不会轻易与祈炎国结仇的。”
“那王爷觉得您能将这一切糊弄过去吗?”
“有何不可?你不要告诉本王你已经对那个人上心了?”
“我的心早就死了。”
杜瑶不想提及伤心事,可奈何吴痕的话令她心中发颤。
注意到杜瑶的眼眸闪烁,吴痕的眼睛微眯。他根本就不相信杜瑶会对吴疫无动于衷,不管怎么说吴疫也算的上是美男子,两人整日相对,怎会无情。
“本王不管你的心现在在谁那里,本王想提醒你一句,你是个聪明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知道的,要不然赫无极岂不是白为你死了?”
“你,你都知道了。”
“你觉得一个小丫头能将本王糊弄过去?听松堂的本事也不过如此,不过本王还是要感谢他们将本王的妃子找到。”
吴痕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般在杜瑶的耳畔不断回想,听松堂的事她知道的不多,沈红云也不愿与她深谈,假方青兮一事她知晓的也不是很多。
她自知一切都瞒不住了,现在的她似乎掌握在他的手中。
“你想怎么样?”
“本王只想你与本王多聊些,等你回去的时候只怕……”
“你不告发我?”
“告发你什么?你现在是祈炎国的三公主,翽鸷国的太子妃,本王为何要告发你?本王现在特别需要你这枚棋子,你可要好好表现。”
吴痕的话再次让杜瑶的心无法平静,即使他知道了真相也不愿对她半分乞怜。也是,他若是对她有半分怜惜当初也不会那么无情地将她与无极一箭射杀。
他这样的人本就无情,她又何必纠结于过去的种种。
“你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杜瑶不相信吴痕猜不出来她费劲周折出现在他的身边是为了复仇,他在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并没有要将她如何,他是想借此牵制她吗?
“养虎为患?笑话!我吴痕何尝怕过!斜雨楼的本事是大,这些年本王抵挡那些冷箭的次数数不胜数,可是本王依旧站在你面前,不是吗?”
“你想赌一把?”
“为何不呢?”
“我要折回去。”
“好。”
得了吴痕的首肯,杜瑶纵身一跃,在马上的她看了吴痕一眼,转身纵马离去。
看着杜瑶离去的身影,吴痕握紧了拳头,说他不介意她是方青兮,怎么可能,当他得知杜瑶便是方青兮时他气的将书案上的砚台用手按碎。
是他亲自将她送到吴疫的身边,想来她为了得到吴疫的信任已与吴疫有了夫妻之实。
这一切的一切他该怪谁?当年那一箭何尝没有刺痛他的心!亲眼看着她就那么倒在自己的面前,他差点从马上跌下,若不是有秦啸在一旁拽着他,想来他会不顾一切地将她带走,或许那样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可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可是,先现在他已经来不及抓住她。
待杜瑶回到出使队伍时吴疫等人与黑衣人已战成一团,细细回想,吴疫允许她骑马并没有叫人跟着她想来是注意到周围的埋伏,他这般护着她,她却与旁人合起伙来害他。
想到这些杜瑶似乎顾不了那么多了,吴痕知晓她的身份又如何?大不了她就以死谢罪!
这些年来她苟延残喘的活着只是为了替赫无极报仇,显然自打吴痕知晓了她的身份,这一切都成了空话,吴痕怎可能跟以前一样与她合作!
战马嘶鸣,血肉横飞,这一幕幕在杜瑶的眼中不断重复着。她一下子有些不明白,不明白她接管斜雨楼的初衷是什么了,不明白她多年前的初衷是什么了。
她,真的想害那么多人吗?
这些,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该不该放下这一切恩怨呢?
只为让着世间少几抹冤魂,只为让几家团圆。
她得不到的东西,为什么不能让旁人得到呢?
或许,放下一切才是真正的开始。
她不想再这么顾虑下去了,不想了。
一个箭步冲到吴疫的身边,看着吴疫脸上飞溅他人的血迹,杜瑶的心中泛着一丝心疼。
“你怎么回来了!快走!”
见杜瑶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吴疫心中一暖,但随即开始担心起来。
“我的夫君在这里,你想让我去哪里?”
杜瑶的笑是那么地灿烂,一时间令吴疫心中一暖。
他明明让她远离这场纷争,她还是选择卷了进来。他以为她会自保,可她毅然决然地站在他的身边。
他以为时间久了她会和其他公主一样,可是他错了。
像杜瑶这样的女子,世间本就少见,他该庆幸她就在他的身边。
“小心!”
恍惚间一抹利刃朝杜瑶袭来,吴疫一剑刺中那人的喉咙。
见吴疫奋不顾身地保护自己,杜瑶笑了,这一次,她是发自内心的笑。不管今日她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要让吴痕的计划破灭!
下定了决心,杜瑶纵身一跃站定在马车车顶之上。衣袂随风飘动,随手将藏在衣袖中的笛笙拿出。
见到杜瑶将笛笙放在唇边,吴疫的眼眸猛的发紧。
他记得笛笙是斜雨楼的宝贝,是赫无极誓死守护的宝贝。
心中虽颇有疑问但他也不好在此等性命攸关的时候问杜瑶些什么。
杜瑶注意到吴疫朝她投来不解的目光,她只是笑了笑,而后玉唇轻启,戚戚之音从笛笙中传来。
这些年来杜瑶的音攻从未懈怠,她一直将赫无极的嘱咐记在心里。
笛笙吹奏之音渐渐化成涟漪,一波一波地向那些黑衣人袭来。领头的黑衣人似乎弄明白杜瑶手中的笛子是什么,连忙让手下后退,只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
音波化为一道道的利刃向黑衣人杀去,利刃所到之处皆为一抹殷红。
看着杜瑶手持笛笙,潇洒地站在车顶,吴疫笑了。
管她的笛笙是从哪里来的!管她是什么身份!现在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这样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