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千墨来翽鸷国都城当日的街道十分拥挤,很多慕名而来的百姓都在等着一睹祈炎国君主的尊容。
吴蔓十分荣幸地成为接郡千墨入宫的皇室代表,一开始魏宗做了这样的一个决定,朝堂众臣皆有异议,他们觉得吴蔓如今的身份略有尴尬,就这样同郡千墨见面只怕会发生不必要的麻烦,不管百官如何劝魏宗,魏宗执意让吴蔓迎接郡千墨,按魏宗的话来说,既然吴蔓已经忘记了这世上有郡千墨这么一个人,那么吴蔓便不会在意那么多的。
魏宗都已经把话说的如此明白,吴蔓就是再不愿意也不好说些什么,其实接郡千墨入宫对她而言并不是难事,难的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对当年一事释怀,她无法劝自己忘记那段本不该经历的往事,只是她越想忘掉上天便越叫她忘不掉。
此时的吴蔓坐在高马之上,一旁的柳芙注意到吴蔓的神情不是很好,她忙出言问到:
“公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使臣没说祈炎国国主什么时辰到都城吗?”
“这个……使臣还没说。”
听到柳芙的回答,吴蔓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见此柳芙急忙要拦住吴蔓,只可惜柳芙晚了一步。
“既然郡千墨迟迟不来,本宫也没有在这里等他的必要了,柳芙,我们回宫。”
此时的吴蔓根本就不打算顾及其他在场官员的感受,她就是这样随意而为的人,她想做的事没有谁能拦住她,同样她不想做的事情其他人也别想逼她。
见吴蔓有意要离开,在一旁同样陪同的郑成仁开了口。
“长公主可是身体有些不大舒服,要不要到马车里歇一歇?”
“郑将军,本宫的身体好的很,还没到病入膏肓的那一步呢。若是说是要死,那也是郑将军先本宫一步。”
听到吴蔓的话,郑成仁的脸色十分不好,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吴蔓话说的过于严苛犀利,他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反驳,毕竟身份的悬殊摆在那里,吴蔓是吴家人,是君,而他只是臣。
认识到这一点,郑成仁表面上没有过多的情绪,心里却是不大痛快。
“长公主说笑了,老臣已是一把老骨头,没了是迟早的事。”
见郑成仁一脸的苦笑,吴蔓也跟着展开笑颜。
“郑将军可莫要生气,本宫只是开个玩笑罢了,郑将军一心为国,想来是会长命百岁的。”
“那老臣便借长公主吉言了。”
“好说。”
同郑成仁聊了一会儿没营养的话题,吴蔓的心情比之前好了许多。就在此时,城门处惹来不小的轰动,向城门口望去,吴蔓见到了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
此时的郡千墨身着一席黑衣锦袍,发上的束冠扎的高高的,在阳光下格外的引人注目,吴蔓见此难免会苦笑,这抹苦笑刚好落入到郑成仁的视线里。
“公主。”
注意到郑成仁发现吴蔓的不对劲,柳芙只好在一旁小声提醒着吴蔓。
顺着柳芙的眼神看去,吴蔓注意到郑成仁眼中的神情,转念一想她便什么都明白了,她回给了郑成仁一记眼神,意在让郑成仁莫要多管闲事。
郑成仁见吴蔓的眼神,只好默不作声,他知道吴蔓的手段过硬,他不好和她对立。再者吴蔓同郡千墨可是做了几年的夫妻,吴蔓有些特别的神情很正常。
见郑成仁没有与自己对立的意思,吴蔓满意地笑了笑,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幕被远处的人看在眼里。
城门外的人马渐渐向都城走来,吴蔓收敛了先前的神色,一本正经地坐在马上等着郡千墨的到来,见此郑成仁也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远处的黑色身影渐渐放大,吴蔓的心跳的越来越快,此时的她内心十分的矛盾,她想骄傲的站在郡千墨的面前,可她又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如此反复的心绪就连吴蔓自己都无法接受,她恨透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与郡千墨对视的一眼,吴蔓忍住多年来藏在心中的愤恨,笑着对郡千墨说到:
“欢迎祈炎国国主来翽鸷国拜访。”
吴蔓的声音不大,郡千墨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千墨应当感谢翽鸷国长公主的热情接待吗?”
郡千墨话说的温柔,吴蔓的表情却是冷漠得很,她可不觉得现在的郡千墨对她再有半分留恋。
“国主客气了,国主请同本宫来,还望郑将军带路。”
吴蔓不改往日的冷漠,见此郑成仁有些琢磨不透吴蔓此举的意图。
吴蔓冷漠是众人皆知的事,只是郑成仁觉得吴蔓对郡千墨说话时的态度和语气皆有不同,好像是有埋怨的意思在其中。
来不及让郑成仁过多的思考,郑成仁转过马身走到最前方带路,吴蔓同郡千墨跟在后面。
一路上驻足观看的百姓不在少数,大声议论着更是居多,很多人见吴蔓与郡千墨走在一起或多或少都会想到吴蔓当年远嫁祈炎国一事,对他二人的言论又有不同。
听到百姓们所议论的话,吴蔓的脸色不是很好,一旁的郡千墨自是注意到吴蔓的神情,见吴蔓的脸色不好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只要吴蔓还肯因为他生气,他便还会有机会,此次他会来到翽鸷国,一是想在翽鸷国办一件事,二是要与吴蔓和好。他自知欠吴蔓的太多,他想要弥补她,只是他知道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吴蔓在他面前消失。
“长公主是哪里不舒服吗?脸色都发白了。”
原本郡千墨是不想同吴蔓谈及此事的,只是他一看到吴蔓的神情便会不由自主地要去调侃她。他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没有办法将内心的情绪抑制住。他不止一次告诉过自己吴蔓不是他能够高攀的人,不管是她的家势还是她这么多年来承受的一切,这些都是他无法奢求的。
当年他选择放弃吴蔓时就该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只是他没有想到吴蔓竟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翽鸷国受到众人敬仰,就是他在祈炎国尽心尽力现在骂他的人也不在少数,他真的没有料到离开他后的吴蔓过得会比任何人都要好。
“本宫如何似乎和国主没什么关心,国主又何必在此多费口舌呢?”
吴蔓的话好像是吃了枪药一样,任凭谁听到这样的话心里都不会舒服,更何况是心思原本就多的郡千墨,郡千墨今日在来翽鸷国前幻想过同吴蔓见面的那一刻,他以为吴蔓会对他如何,只可惜吴蔓这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见吴蔓有意和自己过不去,郡千墨那里自是不大高兴,只是他知道吴蔓如今所做的大多是因为当年的事,那件事情的确是他的错,吴蔓就是说些什么都是不为过的。在他看来,倘若那日他没有因族里的关系放弃了吴蔓,想来他同吴蔓的生活定会是幸福美满的。
在这世上绝无后悔药可吃,哪怕郡千墨就是再悔恨也是回不到从前,吴蔓也是一样,她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同郡千墨不计较那么多的。
今日的这场接待在众人看来是吴蔓与郡千墨展开的一系列角逐,换句话说就是吴蔓在故意打击报复。其实大家的猜忌都是多余的,吴蔓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计较过什么,现在这个时候更是不会闹出什么,她很担心郡千墨会在翽鸷国会被自己逼疯,不过想来郡千墨定是做好了受折磨的准备,只是整日见不到吴蔓,郡千墨难免会有些失落。
“千墨没有说些什么,长公主如此不是千墨可控制的。”
“国主如此就不怕本宫会对国主心心念念的人儿下手。”
吴蔓的话极尽嘲讽之意,即使她没有那个意思,但是她也不好义正言辞地说出。
“千墨心心念念的人儿便在眼前,长公主若是狠心的话千墨定会听从长公主的安排。”
郡千墨的从一开始便是十分老实,最开始的时候郡千墨还是有些不大适应,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郡千墨先前的那种违和感渐渐有了新的东西代替。
“既然国主执意如此,那便不要怪本宫了,本宫如今的身体不大好,这个时候也不愿和国主说太多的废话,国主若是觉得本宫有了什么致命的变化,本宫想说国主千万不要像当初一样将所有的药都一次吃下。”
郡千墨的话说的向来是温柔的,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吴蔓的脸上会出现一些压抑的神情。那个人忽然对自己那么好,让她产生了一抹幻觉,最重要的是她渐渐发觉自己已经没有那么恨他了,只是面子上还是有些过不去罢了。
吴蔓并不知道现在的她该做些什么,郡千墨要在都城待好些时日,吴蔓总不能每天都躲着郡千墨,跟做了坏事一样,做坏事的是郡千墨,她没有必要承担相应的责任的。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觉得我很笨了?”
郡千墨并不觉得此时的自己真的差到了那一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