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雁北大荒漠。
阳光直晒着大地,晒得沙砾岩地面泛着银光,像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风卷起了一层沙子,像荡起了一层海浪。大荒漠像波涛起伏的大海。
“绿松城”里,黄土块砌成的房屋很结实,街市繁华,一队队乡勇持刀地巡逻着城镇。
城南的一处宽阔校军场,一队队乡勇们正在操练。角落里的土墩台还围着一群穿号服的乡勇和平民衣饰的年青人在比武,不时地暴发出一片掌声叫好声。这时候,一个清秀的白衣少年利索地施展拳脚打翻了对手,向众人抱下拳,翩然地跳下土台。人群暴发出了一阵喝彩声。
台底下的青裙少女拍着手叫道:“崔大哥,你又赢了!多谢你的高超武技,让我赢了不少银子。呵呵,这下子你们知道崔大哥的厉害了吧。”
白衣美少年也笑了:“我也得谢谢你。放开了铁索,让我能帮你赢银子。”
人们哄然而笑。两个人也相视而笑。正是崔悯和绿松城的王芸子姑娘。这时候他们神情坦然,态度亲切,仿佛成了好朋友。没有了刚见面时的敌对气氛。
崔悯含笑望她一眼,又看看热火朝天的校军场和乡勇们,心里也颇感好笑。几日来,他的手不再被拷着铁锁,人也不再被囚禁,从“大坏蛋”变成了“崔大哥”,身后再跟着如“跟屁虫”似的青裙少女。真如一场翻天覆地的梦啊。
人世间充满了各种奇遇。前日,他被关押的第二天,绿松城出了场变故。
雁北大荒漠经常会有沙尘暴。每逢沙尘暴暴发,大城镇便成了天然的避风岗。来往的商队和附近的小村落居民都会在沙尘暴来临前,进入大城镇避风。绿松城的城主头人王通、王谨父子也按常规允许人们进城。于是,当天进入绿松城避沙的人群里,混进了不少沙匪,袭击了这个富裕绿洲。
沙匪响马有两千多号人,由十多个小匪帮联合起来的。他们进入了绿松城后,就在沙尘暴来袭的混乱里,提刀纵马,抢劫城民,到处杀人放火。绿松城的王头人父子忙指挥着乡勇抵挡他们。绿松城陷入了危机中。
北疆和荒漠里有很多匪帮,为了金银人口常常抢劫屠城。手段很毒辣残忍。各地城镇才组织了乡勇队伍自保。绿松城乡勇队也奋力反抗。两拨人马在绿松城的街头巷尾展开了混战。
此时,没人在意被关押的崔悯了。崔悯冷眼看着冲进小街砍杀的劫匪们越来越多,南城一片哭嚎声。当看守们身死,沙匪丢火把烧房子时,崔悯拿好了主意。他飘然出屋,正遇到了来守卫的王芸子。王芸子大吃一惊,却见崔悯伸手索要兵器。要帮忙抵御匪徒。
芸子又惊又疑。绿松城是荒漠里少有的富裕绿洲,沙匪们合起来袭击,就是打算血洗了此城。如果让他们得手,这座城池全完了。事态紧急,其他的恩怨先放在一旁。芸子想明白了厉害关系,便解开了崔悯的铁链锁扣,给了他一把刀。
灰尘遮天,黄烟滚滚,绿松城不再是荒漠里的碧绿宝石了,变成了一片血海。崔悯没有耽误时间,直奔向城镇中的沙匪大队,出其不意、兔起鹘落地杀了两名领头的匪首,震住了大队匪徒。又与王家父子的乡勇队伍合作,挡住了冲击。说来简单,过程凶险,最后在绿松城数千乡勇的反击下,在风度翩翩的美少年指挥使的助阵下,绿松城击退了沙匪保住了城镇。
人们收拾了残局,对这位俘虏来的锦衣卫指挥使有些踌躇了。北方男子汉素来恩怨分明。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崔悯了。这人放不得,又承了他的人情,成了个大麻烦。崔悯望着面色为难的王头人,和周围百名操刀严阵以待的乡勇,微微一笑,主动扔了兵器。人们都暗中松了口气。
绿松城的头人王通、王谨父子和王芸子都有些歉意,王通命令孙女放宽了些对崔悯的监管,只要他不逃,便不再关押他,把他当做了客人般招待,任由他随意闲逛。
崔悯的伤势未好,也无法同强势的绿松城王家翻脸,便没有再逃走。而且他本人对绿松城也充满了好奇。便在绿松城里抓紧时间养伤并到处闲逛,观察着此城。越了解便越心惊,越放不下这块奇特的土地。
与其说这儿是片绿洲,不如说是一个国中之国,一个临时据点。由北疆边民王通父子做头人,聚集了数万居民,组织起了五千人的乡勇队伍的大城池。
北疆地大荒凉,藩王的管辖不到位,大荒漠里有很多自成一派的小城镇寨子。自已组织着乡勇军队保护自已。他们要抵抗沙漠匪帮、草原来的蒙古鞑靼流寇,甚至是北疆藩王的北方军的侵略镇压。但是组织成这样的乡勇队伍也太厉害了。人员多而复杂,有内陆跑来的土匪、不服藩镇管辖的边民,还有少量的鞑靼军逃兵们。但都遵守城主王氏父子的号令。地势险要,占据着蒙古草原连接北疆的大漠通道。练兵还练得很有章法,作战勇猛。还有马群、军械库、粮草库等等……
像一只军事力量,一个人为设置的军事据点。
崔悯暗自吃惊。太奇怪了,这是谁创造的,他们为什么遵从萧五的安排监押他,他们与萧五什么关系?萧五到底是干什么的?
崔悯坐在校军场上的土墩子上,遥望着满城绿树,黄泥房屋的风景,训练中的乡勇队伍,和绿松城背后隐隐出现的人口、财富和军队力量。一时间想得远了。
“崔大哥,你在想什么?”背后传来了声音,穿着绣小草花青裙的王芸子笑盈盈地爬上土墩,跟他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