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快看,是凤凰。”
凤鸣声很大,压过了雨声,而且,火凤从神庙里冲出来,在苍穹盘绕数周后,才消失,所有百姓都看得一清二楚。
“咱们都错了,那位姑娘不是什么妖女,而是能庇佑我大楚的神女。”百姓之中,有一人大呼。
大楚的百姓都知道,只有神女之血才能点亮神庙里的凤凰神像,而,云沫正是当着这些百姓的面,将自己的一滴血滴在了祭坛上,百姓亲眼目睹凤凰神像光芒大盛,自然没什么可再怀疑。
“拜见神女。”
风向顷刻间转向了云沫,神庙外,数千百姓跪在雨中,对着云沫的方向参拜。
“我等不知是神女降临,得罪了神女,还请神女见谅。”
参拜声震天,传进神庙中,莫太后,玉清子总算松了口气,云沫紧绷着的神经,也顷刻松懈下来。
“拜见神女。”玉清子与百姓一样,对着云沫一拜。
在战王府,他目睹云沫给龙御出谋划策,缓解灾情,更是确定云沫是能够庇佑大楚的神女,心里对云沫的敬仰,更是比之前高了几分。
玉清子道行高深,又是大楚的大祭司,云沫哪当得起他一拜,赶紧伸手,虚扶了他一把,“大祭司,你这是做什么,我今日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情势所逼,你知道的,我并不想做什么神女。”
担子太重,她可承受不了。
“丫头,你不想做神女,那就不做。”莫太后倒是由着云沫的性子,看了玉清子一眼,道:“大祭司,你起来,我大楚的兴衰,自有龙家的男儿承担。”
“太后娘娘……”玉清子迟疑了一下,才从地上爬起来。
莫太后岂能不明白玉清子的想法。
神女难寻,从大楚建国到至今,加上丫头,不过就出了三位神女,玉清子就是想让她将丫头强行留在大楚。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丫头是哀家嫡亲的外孙女,她不想做的事情,哀家便不会勉强于她。”莫太后看了玉清子一眼。
二十多年前,她才做了错误的决定,害得清儿离开大楚,从此杳无音讯,今天,她且能再犯同样的错误,来为难于清儿的女儿。
云沫心里感激,“外祖母,你真好。”
玉清子的想法,她也猜到大概,若是老太太的想法跟玉清子的一样,她跟燕璃想要离开大楚,恐怕要费一番周折,想到这里,云沫心里又有些隐隐的担心,老太太不强求她,便宜舅舅呢……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莫太后怜爱的牵过云沫的手,身旁的宫女撑着罗伞,祖孙两人走到神庙外。
百姓们看见莫太后携云沫走出来,纷纷往湿漉漉的地面磕头,祈求连连。
“神女,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大楚的百姓吧。”
“神女,你发发慈悲,让这场暴雨尽快停下来吧。”
……
前一刻还凶神恶煞,扬言要杀了云沫的数千百姓,此刻,在云沫面前,一个个像及了虔诚的信徒。
云沫站在神庙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扫了一眼跪在雨中的数千百姓。
“大家都回去吧,若是我有办法,一定会帮助大楚度过这次劫难。”
对眼前这些恩将仇报,好坏不分,愚昧无知的百姓,她没什么好同情,之所以这么说,全然是因为老太太是大楚的太后。
“叩谢神女大恩。”
“神女真是菩萨心肠。”
……
得到云沫的答复,数千百姓感恩戴德,高声颂扬,仰望云沫,犹如仰望神祇一般。
云沫并未将百姓们的颂扬放在心上,听着这些高歌颂扬声,她心里甚至没有一点起伏感,若不是她的血恰巧能够点亮神庙里的凤凰神像,今日这些百姓会放过她吗……
“外祖母,我有些累了,咱们回去吧。”云沫从百姓身上收回视线,眼神温暖的看着莫太后。
莫太后听到云沫喊累,心里紧张得不得了,旋即吩咐摆驾,打道回战王府。
百姓散到两边,腾出一条足够车辆通行的道路,虔诚无比的目送着云沫与莫太后乘坐的马车离去,直到马车消失在了雨中,数千百姓才离散。
莫太后亲自将云沫送至战王府,叮嘱战王府的丫鬟好生照料着,这才放心回宫。
刚才,云沫动用了真气,此刻,身子确实有些疲乏,回府后,便躺在了床上小憩。
想起,方才冲出神庙,直飞长空的火凤凰,云沫将手移至小腹处,对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温和的笑了笑,似自言自语,又似在与腹中的小丫头说话,“小丫头,刚才在神庙,是不是你帮了娘亲?”
她话语刚落,腹部位置很明显的鼓起一个小孩拳头大的包。
云沫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强有力的胎动,兴奋得眨了眨眼,伸手往鼓起包的地方摸去,用最轻,最温和的声线道:“小丫头,你能听得懂娘亲说的话吗?”
她这句话刚落下,另一处又鼓起了一个小包,腹中的小闺女,好像真能听懂她的话,与她互动。
云沫惊喜不已,又试了两三次,毫无例外,她每说一句话,腹中的胎儿都会配合的动一动。
另一边,战王府的隐卫一路施展轻功而行,跑得比马还快,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在怒江的一段河堤上见到了燕璃。
燕璃看见战王府的隐卫急匆匆赶来,皱了皱眉,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云儿出事了?
赶来的隐卫,他认识,知道是龙御专程安排在云沫身边,保护云沫的。
那隐卫风一般卷过来,利落的对燕璃抱了抱拳,禀道:“燕公子,云姑娘出事了。”
听到这句话,燕璃脸色巨变,心漏跳了一拍,“云儿出了何事?”
大楚真是个是非之地,他仅离开了半日不到,云儿竟然又出事了。
无邪,无恒皆是脸色大变,如燕璃一般,紧张的将隐卫盯着。
那隐卫接着道:“数千百姓受到蛊惑,围攻战王府,说云姑娘是给大楚带来灾难的妖女,扬言要杀了云姑娘,情况危机,云姑娘让我来请您……”
咻……
那隐卫还未将话说完,直觉一道风刮过脸面,再一看,哪里还有燕璃的影子。
燕璃听说战王府被数千百姓围攻,心里一紧张,连手里的油纸伞都丢了,疾风一般离开河堤,往镜都的方向赶。
无邪,无恒赶紧跟上去。
一路上,燕璃心急如焚,因为,从灾区赶回镜都,以他的速度,也得将近一个时辰,战王府的隐卫赶来通知他,也花了一个时辰,这期间,云儿会不会有事?虽然知道云沫的能力不俗,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去担心。
赶到战王府的时候,他已全身湿透,连那卷长的睫毛上都挂满了雨水。
一口气奔到战王府门前,看见战王府门前已是空荡荡一片,他的心漏跳了一拍,顾不上询问门卫,疾风一般刮上台阶。
“燕公子,云姑娘已经……”其中一名门卫想告诉他,云沫已经没事了,只是,一句话才说了半截,已经不见了燕璃的身影。
燕璃风一般刮进了战王府,急匆匆去后院的阁楼见云沫。
云沫正闭着眼睛小憩,听到吱呀一声,睁眼往门口一看,阁楼的门被打开了,露出燕璃狼狈不堪的身影。
燕璃开门进屋,踏着木地板走过,在地板上留下两串湿漉漉的脚印,袍子上的水,滴答滴答的掉在地上。
云沫看他这样,十分心疼。
知道她被数千百姓围攻,这人怕是冒着狂风暴雨,一口气奔到战王府的吧,不然,哪有这么快。
“我已经没事了,放心。”她一边说话,一边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外祖母与大祭司及时赶到,证实了我不是给大楚带来灾难的妖女。”
云沫站在床前,燕璃眼神扫动,将云沫全身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确定云沫没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阿嚏!”
这一松懈下来,突然觉得有些冷,当着云沫的面,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云沫听到他打喷嚏,瞬间紧张起来,赶紧去帮他取衣服,然后伸手解下他腰间的玉带,“这么大的雨,你好歹也披一件斗篷避着些,你身上的寒血毒原本就还没解,这要是被冻坏了,如何是好。”
燕璃听云沫在耳边絮絮叨叨,不但不觉得刮躁,反而勾唇笑了笑,心里满满都是幸福。
“我没这么脆弱,这点雨,淋不坏我,不用担心。”
“不担心才怪。”云沫翻了个白眼,“对了,河堤那边的情况怎样了?”
“咱们先不说河堤上的事情。”换上干净的衣裳,燕璃牵过云沫的手,“云儿,为何那些百姓会围攻战王府?可是受人煽动的?”
数千百姓围攻战王府,不是受人煽动,又是什么,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规模,而且,这些百姓是受谁人煽动,他一路上,也猜了个大概,现在问,只是想向云沫确认一下。
提到今日发生的事,云沫眼神里透出冷意,淡淡道:“若是我没猜错,今日之事,应该是宁王龙易在背后操纵的。”
燕璃想的也是如此,此刻,经云沫确认,他深邃的眸子泛出杀意。
好你个龙易……
云沫感觉到燕璃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并没有劝阻,龙易这般伤她,以燕璃的脾气,龙易不掉层皮,他定是誓不罢休,所以,劝阻也没用,只能默默的支持,况且,以燕璃的能力,对付龙易,根本不在话下,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下来,燕璃在河堤上忙了半日,又浇了雨,此刻定是又累又饿,云沫吩咐了一声,让战王府的丫鬟送了晚膳来。
两人吃过晚膳,在屋里休憩了一段时间,夜深的时候,燕璃从床上起来,穿了一身夜行衣,穿戴好后,站在床前,侧脸盯着云沫,“我出去片刻。”
云沫知道他是去做什么,躺在床上微微点头,“小心。”简单叮嘱两个字,眼中温情无限。
“嗯。”燕璃回应了一声,走出房间。
“王。”无邪,无恒亦是一身夜行衣,等在阁楼下,见燕璃从阁楼上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出声。
燕璃看了两人一看,微微颔首,“走吧。”两个字落下,三人御风而起,像黑夜里的蝙蝠,仅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阁楼前,朝着宁王府的方向而去。
宁王府与战王府都在镜都最繁华的地段,相隔不远,一刻钟不到,三人就入了宁王府,然后抓了个护卫,打听到龙易今夜歇在何处,将那护卫敲晕,直奔龙易所在的院落而去。
“王爷,妾身还要嘛。”
“王爷,妾身也要。”
三人刚到龙易今夜歇息的小院,远远就听见前方屋子里传出淫靡不堪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女子的娇喘声,还有男子的低吼声。
撞到如此香艳的场面,无邪,无恒皆是愣了一下,面具下,无恒更是俊脸涨红,不要脸,真是不要脸。
无邪隐在树上听了听,低声感叹,“龙易如此能折腾,就不怕肾亏吗?”
竟然一男两女,啧啧啧……
“谁?”他低声感叹时,不小心晃动了一根树枝,被守院的护卫觉察到。
咻!
值守的护卫还没搞清楚状况,几片树叶对直飞过去,护卫全部倒地。
燕璃面无表情往那灯火通明的房间扫了一眼,身子瞬移,几秒钟的时间,就到了房门外,无邪,无恒紧随其后。
龙易正在兴头上,听得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啊。”看见三名黑衣人出现在房中,床榻上的两个女人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抓了被子将身子裹住。
燕璃没往任何地方看,一双深邃的眸子笼了寒霜,冰冷的视线紧锁在龙易的身上。
龙易此刻全身都露在外面,在燕璃冰冷的目光之下,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两个女人惊呼出声,不用燕璃吩咐,无邪,无恒同时挥出一道气波,分别打在两个女人的身上,那两个女人被气波击中穴道,昏死在床上。
隔空点穴?
龙易见识到无邪,无恒的厉害,脸色瞬间巨变,胡乱抓起衣服,披在自己的身上,“来人,来……”
他喊了一声,第二声还没喊出口,燕璃手指一弹,气波飞出去,精准的封住了他的哑穴。
龙易感觉到自己毫无还手之力,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这么厉害的人,到底是谁?在大楚,武功这么高深的,只有他那个三皇弟龙御,可是,龙御此刻应在前线迎敌,那,眼前的男人是谁?
此番,燕璃是秘密来大楚的,知道他身份的,没几个,所有人都只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
燕璃封了龙易的哑穴,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倾身坐了下去,翘起一条腿,对着无邪,无恒挥了挥手。
两人看见燕璃挥手的动作,同时对着龙易出击。
龙易的武功不算差,看见无邪,无恒同时对自己出招,一个转身,拔下床头上的剑,挥剑去挡。
砰砰砰……
无邪,无恒左右夹击他,出招又快又狠,招招必杀,就算他手中有兵器,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三人打在一起,不断发出声响。
燕璃凝了凝眉,澎湃的内力自他丹田流出来,竖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大门封死,令打斗声传不出去。
“给我打,狠狠的打,打残了,有赏。”他冷冷的扫了龙易一眼,眼中寒光闪烁。
龙易不是觊觎大楚的皇位吗?那,他就碎了他的皇帝梦,让他永远无法触及那把龙椅。
听到燕璃的吩咐,无邪,无恒加重了攻击的力道。
砰……砰……
两人同时对龙易挥出两掌,皆用了八成功力。
噗!砰……
龙易被掌力击中,身子晃了晃,手中的剑砰的一声掉在了脚下,噗的一声,喷了一口血出来,掌力也同时冲开了他的穴道。
“……你们是谁?为何要伤本王?”龙易捂住闷痛的胸口,视线扫向燕璃。
燕璃用看死人的眼神轻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旋即,将视线移到无邪,无恒那边,冷声吩咐,“废掉他的一条腿。”
听到燕璃的吩咐,无邪,无恒嘴角的肌肉,不约而同的抽动了几下。
得罪王,顶多是个死,得罪夫人,王会让他生不如死。
“是。”两人应了一声,冷肃的朝龙易走去。
龙易此刻已受了重伤,再无反抗的能力,看见无邪,无恒一步一步的逼近,他一脸惊恐的往后退,“不要,不要……”
废了他的腿,他与大楚的皇位就再无缘分了,因为,父皇不可能立一个残废做太子,更何况,还有一个龙御挡在他的面前,他不能残废,不能……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他一步一步的后退,在燕璃的眼中,犹如濒临死亡的蝼蚁。
燕璃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神藐视的将他盯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最终,龙易被无邪,无恒逼得退无可退,身子紧紧的贴在墙上,“来人,来人……”
“刮躁。”燕璃冷冷道。
无邪,无恒立马走上前去,一左一右的将龙易擒住,无恒冷着一张脸,一掌劈在龙易的小腿上,罡猛的掌力正打中他的腿骨。
啪嚓……啊!
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紧接着,便是龙易撕心裂肺的痛呼声,无恒这一掌,用了十成的功力,一掌落下,已经将龙易的腿骨从中断成两截,再无接好的可能,除非无情出手。
完成燕璃的吩咐,无邪,无恒同时松手,被生生折断了腿骨,龙易疼得全身发抖,冷汗淋漓,失去支撑力,瞬间像一滩烂泥似的,倒在地上,断骨之痛,传遍全身,令他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燕璃从椅子上站起了,用袖子在鼻子前挥了挥,屋子里淫靡的气味,令他觉得恶心,他冷扫了倒地的龙易一眼,收起真气,撤掉屏障,御风出了宁王府,无邪,无恒跟上,三人如夜魅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云沫一觉醒来,闻到枕边淡淡的白檀香,翻了个身,伸手一摸,将身旁的人搂住,头靠在他的胸前,“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醒我,我本来是在等你的,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燕璃撩开她额前的头发,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看你睡得香,没忍心打搅你。”
云沫怀孕后,有时候会失眠,他害怕将她叫醒了,她便睡不着了。
“对了,你将龙易怎么了?”云沫转移话题,淡淡的问。
燕璃温声回答:“没做什么,就是断了他的皇帝梦而已。”
云沫听他说得这般风轻云淡,不由得嘴角抽了抽——断了他的皇帝梦而已——龙易觊觎皇位多年,处心积虑想除掉龙御,断了他的皇帝梦,怕是比杀了他,还令他感到痛苦。
“燕璃,老实说,你是不是咔嚓掉了龙易的那个?”听了燕璃的话,云沫心里突然邪恶的想着,“要真是那样,就太好了。”
她知道,没有生育能力的皇子,是不能被立为太子的,燕璃说,断了龙易的皇帝梦,她便往这方面想了。
燕璃愣了一下,片刻后,才恍然明白,云沫说的那个,是指男人的命根子,无语的笑了笑,宠溺道:“我今夜只吩咐无邪,无恒断了龙易的一条腿,云儿,你若是想龙易断子绝孙,明日,为夫再去一趟宁王府便是。”
云沫听后,才恍然明白,身有残疾的皇子,也不能成为太子。
“算了,我只是说说而已。”有了今夜的事,再去宁王府怕是不容易,她才不想满足自己内心的小邪恶,让燕璃去涉险。
“那个人渣,咱们留给龙御来处理。”
宁王府进了刺客,宁王被废掉一条腿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楚皇宫。
禀报过楚皇后,一名太监神色匆匆往楚后的太琴宫而去,赶到太琴宫时,楚后已经歇下去很久,太琴宫里,静谧一片,只有值夜的宫女太监还醒着。
“宁王府出事了,赶紧去禀报皇后娘娘。”前来禀报的太监进了太琴宫,赶紧对值夜的宫女道。
听说宁王府出事了,太琴宫值夜的太监跟宫女皆是色变,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其中一名宫女赶紧进內宫通知楚后。
宁王殿下可是皇后娘娘唯一的皇子,宁王殿下出事,整个太琴宫的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小片刻后,楚后的寝宫里亮起了宫灯,前来禀报的太监被叫到了楚后面前。
楚后刚从凤榻上起来,发髻未绾,一头青丝垂在腰间,粉黛未施的将那太监盯着,急切的问道:“说,宁王府发生何事了?”
那太监跪在楚后的脚下,有些战战兢兢,“禀……报皇后娘娘,今夜,宁王府进了刺客,宁王殿下被……被废掉了一……条腿。”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楚后听得很清楚,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几日,易儿还向皇上请命,前去灾区赈灾,还受到了皇上的褒奖,这才几天时间,怎么可能废了一条腿,绝对不可能,这狗奴才一定是骗她的……
“回禀……皇后娘娘,宁王……殿下被闯入的刺客……废掉了一条腿。”那太监只好硬着头皮,再说了一遍。
噗!
楚后心口一痛,噗的一声,一口血喷在了那太监的身上,面目狰狞的将那太监盯着,一脚将那太监踢开老远,“狗奴才,你骗本宫的对不对,对不对?”
那太监被楚后一脚踢中心口,身子在地上滚了滚,马上从地上爬起来,以头抵地,重新匍匐在地上,不敢再做声。
“皇后娘娘……”伺候在一旁的宫女见状,深怕楚后气急攻心,出个什么好歹,小声的提醒,“皇后娘娘,宁王殿下现在需要你,您得保重身体。”
听了宫女的话,楚后这才稍微镇定了几分。
她强迫自己将心头的怒气压下,吸了一口冷气,吩咐道:“传太医,摆驾,宁王府。”
“是。”一声吩咐,她身旁的宫女,太监齐齐应声,有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有人去准备凤辇。
出皇宫,去宁王府的路上,太监们抬着凤辇疾行,两刻多钟,楚后的仪驾就到了宁王府门前。
深更半夜,宁王府门前戒备森严,禁卫军正在全城搜捕刺客,宁王府内,灯火通明,丫鬟,小厮,护卫,全都忙得团团转。
楚后带着太医,直奔宁王的住处。
“宁王的腿怎样了?”楚后带着人赶到龙易的寝室前,就听到楚皇的声音从寝室里传了出来,紧接着,便是太医的声音,“启禀皇上,宁王的性命无忧,但是,右腿腿骨被生生折断,怕是……怕是接不好了。”
这句话,犹如惊天霹雳,劈在楚后的心上。
楚后感觉一阵头重脚轻,身子晃了晃,若不是身后的宫女及时扶了她一把,她就摔在了地上。
“不……易儿。”她扶着宫女的手,站直了身子,大呼一声,毫无仪态的夺门,冲进房间,走到龙易的床前。
隔着几步的距离,她瞧见龙易脸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上,顿时心如死灰。
仅一日不见,她的易儿,怎么成了这副模样,是谁害的?是谁害的?若是抓到凶手,她定要灭了他的九族。
“太医,你救救易儿,本宫命令你治好易儿的腿。”楚后盯着龙易看了几眼,转身,表情狰狞的看向太医,不顾尊卑,伸手激动的抓着太医的袖子。
“你有办法救易儿,对不对?”
太医诚惶诚恐,扑通,跪在了楚后的脚下,“皇后娘娘,请恕微臣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庸医,连小小的腿伤都治不好,留你何用。”楚后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夺了楚皇身旁一位侍卫的剑,锋利的剑刃,对着那太医刺去。
那太医吓得面如土色,僵在地上,惊恐的盯着利剑刺向自己。
楚皇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脱下手上的扳指,对着楚后手中的剑打去,砰,玉扳指撞在剑上,将楚后手中的剑打掉在地上。
“皇后,你身为一国之母,这般作态,成何体统,太医若是能够医治好易儿的腿,自会竭尽全力。”
楚皇带着薄怒的声音响起,楚后心惊了一下,这才镇定下来,可怜楚楚的跪在楚皇的面前。
“皇上,臣妾也是气糊涂了,皇都之中,天子脚下,竟然有歹徒对皇子动手,这完全是藐视大楚皇室,还请皇上查出伤易儿的刺客,替易儿讨个公道。”楚后声泪俱下。
楚皇眉宇间的褶痕一道又一道,一张脸全然被寒气笼罩。
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闯进亲王府,对亲王动手,确实是在打大楚皇室的脸,就算楚后不说,他也会追查到底。
“皇后,你起来,朕已经吩咐禁卫军全城追查凶手了,定然会为易儿讨一个公道。”
“臣妾叩谢皇上。”得了楚皇这句话,楚后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太医在龙易的伤患处涂了最好的金疮药,然后又往他腿上捆了夹板,半个时辰后,龙易幽幽睁开双眼。
“啊,本王的腿。”他醒来后,就感觉右腿部,一阵剧烈的痛。
楚后听到他痛呼,心疼的走过去,坐在床沿上,眼神关切的问,“易儿,易儿,是母后,别怕,别怕。”
“太医,赶紧过来给宁王看看。”
太医回答:“皇后娘娘,宁王殿下腿骨被生生折断,痛,是免不了的,微臣已经给殿下上了最好的金创药,过上一日,这痛自会缓解。”
腿骨被生生折断——听到这句话,龙易一脸惶恐的抓住楚后的宽大的袖子,“母后,儿臣的腿怎样了?能不能治好?”
楚后垂下头,心如刀绞,“易儿,你放心,就算访遍天下名医,母后也会想办法将你的腿治好。”
得到这个答复,龙易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残废了,他残废了,“不……!”
楚后见他抱着头,躺在床上,痛苦的大喊大叫,脸上的表情极尽扭曲,情绪十分激动,生怕他太激动,碰到伤患处,赶紧吩咐几个太监将他按住。
“易儿,你别激动,你父皇已经下令禁卫军全城搜捕,一定要抓到刺客,替你讨回公道,啊!”
“刺客,刺客。”提到刺客,龙易稍微镇定,猩红的眼珠子转了转,“母后,伤儿臣的是三个人,武功高强。”
“易儿,你最近可否得罪了什么人?”楚后屏退左右,凝眉问。
龙易回忆了一下,如实回答:“这次河道被洪水冲毁,儿臣担心父皇责怪儿臣办事不利,就煽动百姓去战王府闹事,说,龙御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是给大楚带来灾难的妖女,可是,太后与大祭司护着那妖女,儿臣没能如意。”
提及这件事,一道暗芒从龙易眼中一闪而过,这件事,非但没能陷害到龙御,反而,帮着证实了战王府的那个女人是能够庇佑大楚的神女,办得真是得不偿失。
楚后听了龙易的话,那日,在观霞宫的情景重现于她脑中,尤其是燕璃那张霸气凛然,邪魅无比的脸在她脑中无限放大。
废易儿腿的人,莫不是那个男人?那日,那个男人自称本王之时,她就猜到,他的身份定然不凡。
“母后,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龙易见楚后久久没说话,淡淡的问。
楚后回了回神,望着龙易回答:“易儿,战王府的那个女人,本来是我们不该去惹的,但是,你现在已经惹了,我们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不管护着那女人的男人有多厉害,毁了她的易儿,就要付出代价。
禁卫军全城挨家挨户的搜捕,酒楼,妓院,茶楼,戏楼没放过一处地方,从宁王府出事,忙活到天亮,没搜到任何可疑的人……
外面闹翻了天,燕璃却揽着云沫在战王府睡大觉。
云沫倒真佩服这人的淡定程度,“燕璃,你就不怕,禁卫军查到你的头上?”
“云儿,你是在担心为夫吗?”燕璃侧身躺在云沫的身边,眉目飞扬,一脸闲慵的将云沫望着,表现得一点也不着急,彷佛,禁卫军搜捕的人不是他。
“我自然担心你。”云沫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毕竟,他们此刻可是在大楚的地界。
燕璃笑了笑,用温和的嗓音道:“放心,不会有事的,就算楚皇知道是我废了龙易的一条腿,也不敢将我们怎样。”
“你的夫君我是大燕的摄政王,楚皇若为了龙易为难于我,便是与大燕为敌,大楚与大燕开战,戎狄,卫国,陈国,姜国,周国必然会趁机前来分一杯羹,到时候,大楚面临六国围攻,就算有战神龙御,也抵不住六国兵力,如此一来,大楚必亡。”
听了燕璃的分析,云沫松了口气,“所以,你才敢这般堂而皇之的废掉龙易的腿。”
“谁让他动了不该动的人。”燕璃冷道。
……
镜都发生的事,传到前线。
“王,有镜都的消息了。”龙御麾下的一名副将,拿了一封飞鸽传书走进主帅营帐。
主帅营帐中,龙御一身铠甲,正在沙盘前研究如何布兵。
营帐的帘子被掀开,里面光线强了几分,他稍微抬了抬头,看见自己的副将拿了飞鸽传书走进来,淡淡道:“赶紧念给本王听。”
他将话说得有些急,很显然,心里记挂着镜都那边的情势。
因为暴雨,信鸽难以飞行,所以,到现在才收到自镜都传来的情报,这令他足足担心了好多天,就怕镜都那边的情势变严峻。
“是。”那副将点头,将手里的信打开,一字一句的念给龙御听。
信是燕璃写的,河堤出现水解砖,崩塌之事,龙易接管赈灾之事,镜都再次降暴雨之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写得清清楚楚。
副将念完信的内容,龙御听后,脸色变了变。
京城局势不稳,五国兵力压境,大楚处于两难境地,不行,他得尽快将五国兵力驱除出境,尽快赶回镜都助阵,否则,京城就乱了。
“你马上去大营给本王挑选出五千精锐出来。”一番琢磨后,他看着面前的副将,凝眉吩咐。
那副将有些猜不透龙御此时的心思,问了一句:“王爷,您要五千精锐,做什么?”
眼前的副将是龙御的心腹,龙御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所谓擒贼先擒王,这次五国来攻,主帅是戎狄可汗乌力蒙,本王只要想办法将乌力蒙斩在麾下,主帅死,其他四个小国,成不了什么气候,这场战争,便能尽快结束。”
“王爷,难道,您是想亲自带着五千精锐去将乌力蒙引出来?”那副将似猜到了龙御的心思。
龙御略微颔首,“乌力蒙此人勇猛有余,智谋不足,是个十足的莽夫,只要将他激怒,引他出大帐,定有可能,等他出了敌方大帐,本王再想办法将他引进幽冥谷,幽冥谷内极其狭窄,易守难攻,本王将他引进去后,楚军再将峡谷的入口堵住,阻止四国前来支援,只要争取一炷香的时间,本王定能将他斩杀在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