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么?王爷又带了新人入府,还住在菩提院呢。”
“你见过?王爷带进来这半个月,可不让任何人靠近呢。”
“嘘……王妃来了,别说了。”
楚王府内院风荷池边的几个丫鬟低语时,见着姚绾等人走来,便赶忙四处散去。
“姐姐,不是筠儿多嘴,这王爷带了个人回来,怎么都不让咱们这些姐妹瞧瞧?您作为这后宅之主,是不是也该过问过问?”
姚绾闻言轻笑,“筠儿妹妹倒是生得好心,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月,王爷去妹妹那儿的日子可不少了,妹妹的肚子……怎地就这么安静?”
姚绾的话,让方筠儿顿时羞气了脸,不禁垂首看向自己平平如也的肚子,王爷这月是去了自己那里五次,可是……天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妹妹乏了,回去歇息了。姐姐您自便。”
方筠儿说罢,也不待姚绾说什么,直接带着自己的丫鬟转身离开。
与姚绾站在一侧的某女子见状不禁抱怨道,“王妃,方侧妃这般不把您放在眼里,您还就忍着?”
睨眼身旁人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姚绾轻抚发髻,看向满园繁花道,“能忍是福。”
姚绾说罢,便转而对身旁的紫衣婢女道,“晚儿,去找陈乐,把亭子外那几个嚼舌根的下人罚出府去。”
晚儿闻言看向亭子外畏畏缩缩缩在一旁的几个灰衣仆人,面色微难。
“晚儿,本妃的话不管用了么?”
“奴婢这就去。”
晚儿应罢,便辞身离去,寻到陈乐,便将姚绾的话转告给陈乐。
陈乐听罢,顿停了手中的细毫,抬眸看向晚儿,不解道,“王妃这是何意?”
晚儿耸肩道,“我怎么知道?陈大哥,你说这事儿要不要先告诉王爷?”
看着手中细毫,陈乐沉默许久,“你且回去吧,这事儿我知道怎么做了。”
“那晚儿告辞。”
“嗯。”
待到晚儿离开,陈乐便迅速书了一封信,装袋择人送出。
外头发生的事,与菩提院的人看似毫不相关。坐在菩提树上的虞姬,看着原处那银翠的仙宝斋,余光扫到菩提院外那重重守卫,心下烦躁。
曹子衿自半个月前将自己带回楚王府,就未曾出现过。而自己待在这菩提院,心中就没来由地烦躁。曾经零碎的记忆,总会不自觉冲进脑海,搅乱思绪。
这样不利于冷静的环境,让虞姬实在懊恼,阿辛应该还跟着叶少臻,也不知道叶少臻查的怎么样,自己这里可是半点靠近曹子衿的机会都没有,要如何去盗令牌?
一拳重重地击在身侧的菩提树上,惹得树上新叶纷纷飘落。而菩提院外的一众守卫见着漫天飘落的菩提叶,不禁频频回头看向那密叶之中的一抹嫩红,虽心下有疑,却从不发问,只回身继续站着,遵循自己的本来工作。
“大公子,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地。”
曹则毓见着自己身前横着的那柄长刀,当即叉腰大声道,“你们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还要拦着?”
看着面前的奶娃娃叉腰耍混的模样,菩提院口的两个黑衣守卫竟不由得眉目融化,但王爷的命令,却不是大公子撒撒娇就能够破例的。
“还望大公子不要为难属下。”
“你们让开本公子就不为难你们!”
“……”
见二人不动,曹则毓一瘪嘴,满脸的不乐意,“父王不疼我,母妃不理我,你们也不怕我,坏人!”
二人对于曹则毓这突然的转变竟有些措手不及,他们素来都是糙汉子一样的人,杀人抹血那一睁眼一闭眼的事,可是面对面前这嫩嫩的奶娃娃,二人却是不由得手足无措。
“大公子,属下不是不怕您……只是……”
“既然你们怕我,那就闪开,我今天一定要看看父王藏了什么宝贝在菩提院里!”
“大公子!”
“你们闪开,我要进去!”
“毓儿!”
那俩躬身拦着曹则毓的守卫听得这一声唤,当即松下一口气,随之松开拦着的曹则毓,朝着出声的地方看去,起身行礼,“王妃。”
姚绾走到菩提院口,示意那二人继续守卫后,便蹲身将满脸委屈的曹则毓拉入怀中,“毓儿,别胡闹。”
“母妃,毓儿没有胡闹!那个女人凭什么可以住父王的院子?逼得父王都不回府了,凭什么?母妃,毓儿今天就把那个女人赶出去,父王就会回府了!”
见着眼前这小人儿抽噎的面容,姚绾心疼地抬手拂去曹则毓面上的泪珠,“毓儿,你父王只是出府办事,很快就会回来了。今日你的功课做完了么?”
“母妃……”
“既然还未完成,那便先回去和先生学书。”
“母妃……”
“毓儿。”
见姚绾态度坚决,曹则毓嘟嘴闭眸后,小手抹去面上的泪痕,恭敬道,“儿毓告辞。”
曹则毓带着那气嘟嘟的小身板消失在了菩提院,姚绾转身看向一旁的守卫时,面上的慈眉善目早已消失,“开门。”
两守卫听得姚绾的吩咐,当即垂首回道,“王妃,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你们最好考虑清楚!”
“王妃请回。”
见着二人半步不肯挪动,姚绾心下也有了几分计较。眸光透过那紧闭的院门,投去一丝不善,而后转身离开。
隐于菩提树上的虞姬,见着院子之外的一番较量,目光落在菩提树下层叠交错的菩提新叶之上,想起适才那气质端重的女人,心下轻颤。
曹则毓,原来就是阿攸和曹子衿的儿子。
本以为阿攸阿兮消失了。本以为她们只是在玄都定居安家了。本以为她们之间,还残留着几丝情谊。
当初在青鸾山,阿攸不还只是想把自己带走么?
一声轻叹,虞姬便纵身下了菩提树,带着那一身嫩红,将自己抛进内屋。
脑子里混乱的记忆,似有似无,似梦似真。
这菩提院,自己似乎是住过的。
曹子衿,自己似乎是嫁过的。
阿攸阿兮,自己似乎和她们很亲密 。
可是当初,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和她们发生了这一切似有似无的关系?
在边城时,虞姬并未多在意。只想着回到玄都,把该做的事做完。可这来了,却发现,脑子里一直坚信的记忆,变得混乱,真假难辨。
难道当真是如皇甫所说,自己被篡改了记忆?可是自己明明记得和孟循义的相遇……
对了,当初是怎么和孟循义相遇的?
这一夜与往常似乎并没有特别的不同,然而就在虞姬将将陷入梦境之中时,一股从上至下的压迫感倏然袭来,惊得虞姬当即睁开双眸。聚目之时,眼前一道银光闪过。不由分说,虞姬便先发制人,抬手朝着那持刀人攻去。
持刀黑衣人见虞姬突然如此反应,当即后退三步,收刀负背,转而举掌朝着虞姬便推出银针。凭着银针破空传来的细微声响,虞姬迅速将床被掀起,挡住那迎面而来的银针,却不料那银针竟穿被而过,肩头传来的一阵刺痛让虞姬失去冷静的思考,当即将薄被抛出,在那人避被之际,破窗而逃。
将将跳上房瓦,回头之际,那黑衣人已出屋追来,余光再扫,楚王府的西面正火光混着浓烟,而菩提院外,竟然一个守卫都没有。
心下暗叫糟糕后,虞姬便不再顾左看右,只拼了力朝着楚王府外逃走。而身后的黑衣人却一副要置己为死地的心思,一路紧紧追着,毫不懈怠。
奔走许久,虞姬终于还是力乏功散,堪堪靠在一房檐之上,虚弱抬眸,看向三两步便落在自己面前的黑衣人。
“你想做什么?”
那黑衣人闻言,眉目一转,便持刀向虞姬毫不留情地刺去。见着刀尖近身,虞姬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带身一滚,从房檐之上衰落下地。
“噗……”
真疼。
黑衣人见状,便居高临下见着狼狈扑倒在地,四肢乏力的虞姬,良久之后,乘着夜风寒气,将手中长刀朝着虞姬后背掷去。
“铿!”
一声破空,一把寒光长剑将那长刀拦空劈断,而后稳稳擦在虞姬身侧,里虞姬衣袖仅半寸之远。
见着那寒光剑,虞姬才心下松了一口气。费力回转身,朝着屋檐之上站着的人看去,只见着那人在朦胧的月色中投下一抹狠厉便折身离去。
“出来吧。”
隐于暗处的人,听得虞姬这话,才款款走向虞姬。居高临下,见着虞姬扶着右肩,才蹲身运功,将那银针从虞姬右肩排出。
见着那带血的银针落地,虞姬倏然之间喷血而出,在那青衣人扶着自己之际,安然昏去。
那青衣人见虞姬晕倒,惊诧的眸光收起,将虞姬打横抱起,带着寒光剑,不紧不慢离开那街头,穿过三条巷子,在一处大宅子外停下,轻敲那朱漆大门,内里守卫开了门,见着来人,恭顺叫道,“侯爷。”
“今夜之事,不许外传。”
“是。”
嘱咐了那守卫,欧阳初便抱着虞姬潜回主院。
守在府中之外的留踪见着欧阳初抱着一个陌生女子,本是见怪不怪,但见着欧阳初竟将那女子直接抱着朝主院方向而去,当即惊诧地追上前,“侯爷!”
欧阳初闻言动作微顿,随之将手中寒光剑直接朝着留踪丢去,面目阴沉看向险险接住寒光剑的留踪,“今夜之事,不许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