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吃了一些吃食,因着情绪不佳,虞姬也偷个闲,早早躺上了床,在屋外渐渐升起的欢声中,渐渐入睡。却在即将沉睡之际,从梳妆台传来一声轩窗开的轻响,疲惫地睁开双眸,虞姬便在轻垂罗帐的空隙中,看着轩窗之外的黑影娴熟地开窗入内。
虞姬藏在枕下的手,随着那步步紧逼的黑影渐渐握紧。
罗帐轻挑,一张俊容,在那身后投进的夜色之中,朦胧间撞进虞姬瞳孔之中。待面前的人面容汇聚成形,虞姬突地瞳孔放大,藏于枕下的手持着一把利刀朝着面前那yin笑不止的陌生男人便是一刺,那男人见虞姬这突然的动作,当即退走跌到梳妆台处。
紧紧握着手中利刀,看着那男人眼中贪婪的目光,虞姬只迅速从下床退到帷帐处,看向那又欲上前的壮汉,目光警惕道,“你是什么人?”
那壮汉听虞姬的声儿,当即浑身一酥,一舔猪肠嘴,粗糙的大掌急搓,走向虞姬的步子越急,“乖乖,别跑!”
看着那壮汉渐渐放大的面容,忍着满腔的恶心,虞姬只紧紧握着手中的利刀,在面前乱挥,“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我……”
那壮汉见虞姬这般惊慌失措,当即哈哈大笑,“乖乖……你要怎么样?到我怀里来,随便你怎么样!哈哈哈……”
那恶心的笑声,只让虞姬握着利刀的双手颤抖,脑中权衡,在那壮汉扑过来之际,虞姬果断朝屋门跑去。
那壮汉见虞姬要逃,当即加大步子,两步上前,将刚拉开门的虞姬按在墙上,一个狠刀,将虞姬手中利刀砍落,见着慌乱挣扎的虞姬,那壮汉心情愈好,带着那yin笑道,“乖乖……跑了就不好玩儿了!”
被这壮汉满身的汗臭和满口的口臭环绕,虞姬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星月阁怎么会有这种人出现?
看着那猪肠嘴靠近自己,虞姬只想给他一个顶胯,却发现脚下的空间被这恶人心的壮汉压制得半点不多余。
“放开……”
“哈哈哈……哈哈哈……啊!”
一声惨叫,虞姬只看着那壮汉突地从面前瘫软倒下。收起适才的慌乱,四处张望,却不见屋中有人,再回眸,踢踢面前的人,却半点反应没有。想来应该是昏死了过去。
可是壮汉的晕倒,却给虞姬一种别样的压迫感,促使她不动声色绕道一旁,将软塌之下的利刀拾起。却在拾刀之际,敏锐地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划破空气的暗器之声,当即旋身退走,站到珠帘靠门一侧,看着一道银丝寒光穿堂而过,稳稳定在珠帘之后的书案长腿之上。
顺着那暗器看去,只见内室梳妆台窗台之上倒身坐着一人,在夜色中,一张俊容朦胧不清,只是那面上的轻浮,被夜色照的一丝不漏。
待看清那人面容之时,虞姬不禁略有失色,却还是问道,“叶公子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而见识了虞姬的身手,倒坐窗沿,双手环胸的叶少臻在扫眼地上那昏死的壮汉,好不惬意道,“看活春宫啊!”
“叶公子慎言。”
对于虞姬的警告,叶少臻只顾自收回蚕丝器放回怀中,挑身下窗,执扇一步一步大步款款走向那浑身有刺的虞姬,透过夜色看向那发丝混乱的刺猬,走到虞姬面前,一如白日那般,玉扇挑下颚,突地春风一笑,带着白日里的浪~荡声,挑笑道,“既然做了婊~子,又何必要藏刀守着贞~操?白日里见着不怎么样,夜里看着,也别有一番滋味。说说吧,要怎么报答我这救命恩人?”
听出叶少臻话里的挑~逗,虞姬眉目微拧,自己现在的模样,被那晕死的壮汉弄得是有几分狼狈。一阵恶寒,虞姬便趁叶少臻不备,急身纵起,利刀朝着叶少臻便是一挥,在叶少臻持扇挡刀之际,旋身而退,退走到帷帐处,举刀横目,“叶公子走错了房间。”
“没意思。”
一声道,叶少臻便转身要走。见叶少臻要走,虞姬也不懒得送,现下,得把这壮汉收拾了!
虞姬收刀负在手后,准备处理处理那壮汉。却不料自己蹲身之际,身后突然一阵强烈掌风袭来,还不及反应,手中的刀便被那人反手一夺,反身扣颈握腕。
看着脖项之间透过的刀光寒气,虞姬只看向那因掌风而轻晃的珠帘,目光落在其中一颗晶莹的玉石之上,忍着身后人突然贴耳传来的温热,“身手不错,现在告诉爷,你是谁派来的?”
虞姬轻笑,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呐。
“叶公子说笑。虞姬是玉妈妈在边城念春坊买过来的,不是谁派来的。”
“虞姬,一年前,辽王府一曲佳人舞,名传四方。传说,这虞姬是天人之姿,清高至极,在边城接待过的人,也都是将军王爷。既然有那么多人拜倒在你裙下,你又何必到玄都?”
虞姬莞尔,不答反道,“叶公子一代青豪,本是朝廷栋梁,如今却抛下娇娇发妻,日日留恋烟花残柳,何故?”
虞姬一句话,激得叶少臻眸色越深,不经意间闪过几丝狠厉,握刀的手,也不由得加重力道,将虞姬皎洁的脖项间勒出一道血痕。
“你知道什么?”
叶少臻阴冷的话,伴随着脖项间那一丝疼痛传入虞姬的大脑之中,感受着脖项间的血丝滴流,顺着骨窝下滑,虞姬只道,“叶公子的戏演的过了。辽王让虞姬带给你的东西,你不要了么?”
对于虞姬的镇静,叶少臻脑中忽地闪现出当年的某一个人,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因为自己的一时好奇而受伤,只是那时,那人会怒目而视,会看着自己给她包扎伤口。而眼前的人,此刻异常冷静,仿若之前在应对那壮汉时的慌乱都只是幻象那般。
见叶少臻收刀坐到那软塌之上,虞姬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而进到内里,从衣橱深处掏出当初在边城城门处,卢松给的方巾小包裹。顺手择了一条长丝,将脖项间的伤口缠上。
叶少臻,和五年前比,更像个男人,却更心狠。那戏谑的眼底,总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恨意,对众人的恨。
一番思量,虞姬便挥去那多余的想法,只将那方巾小包裹带在叶少臻面前,在叶少臻打开那方巾,看着方巾之中的那块玉佩之时,眸色深沉。从这块玉佩到叶少臻手中之时起,虞姬和他,便是战友。
作为战友,虞姬有必要提醒叶少臻,“叶公子,辽王让虞姬带话给你,不要因私仇误了大事。一切私仇,在大事成后,辽王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虞姬话里的私仇指的是什么,叶少臻自然清楚,但那是他心底埋藏的最浓郁的恨,最不喜被别人提到!
“不用你废话。”
见叶少臻面色不悦,虞姬在软塌另一侧坐下,倒上两杯清水,一杯推倒叶少臻面前,一杯自己端着,朝叶少臻敬道,“合作愉快。”
看着杯中平静无波澜的清水,叶少臻摩挲玉佩的手微顿, 执杯与虞姬相碰,将那平淡无味的清水一饮而尽,将杯置于桌上之时,突地看向虞姬,道,“你可认识一个人,叫迟幼钦?”
虞姬闻言,手上的动作微顿,随之道,“应该不认识。”
叶少臻努力探索虞姬面上的异色,可对座的人,一颦一笑间,却拿捏得分寸不差,眉眼之间,也半点没因为自己的话而泛起波澜。
兴许是真的死了吧。想着有一个人,到如今还在寻找那人,叶少臻不禁失笑。
“辽王怎么会让你来玄都?”
“叶公子何意?”
“一个女人,能成什么大事?”
“一个女人,可以祸国殃民。”
“如此,就让本少瞧瞧,你要如何祸国殃民!”
一语罢,带着那一抹充满挑衅的笑,叶少臻便倾身上前,一掌拖过虞姬下颚,薄唇欲下,却在目光落在那残疤上,带着几分不隐于心的嫌恶又将虞姬一手丢开,起身欲走。
却在这时,屋外不远处想起一阵喧哗,一时间提起了二人的警觉。虞姬与叶少臻相视一眼,临门而听,却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叫叫嚷嚷,带着不少人朝虞姬这屋子而来。
目光移自门前昏死过去的彪形壮汉,虞姬倏然间明白,也难怪这汉子能摸到自己的屋子里了。
“妈妈,玉袖绝对不会胡说的,适才当真看到有人进了虞姬的屋子,您一看便知是不是玉袖胡说了!”
好你个玉袖,到底怎么惹她不顺眼儿了,竟然这么对自己?
听得那玉妈妈领人就在屋前,虞姬只朝着一旁的叶少臻使劲儿地抛眼色,那叶少臻竟是一副看戏的心态,带着唇角那抹坏笑,退走到帷帐之后的衣橱后。
见此情节,虞姬再怒也无法,只得四处探看,可这壮汉,自己也拖不动啊!
眼见着屋外大掌突来,虞姬一时慌乱,只快步退走,将屏风上搭着的外衫一收,便迅速退走到梳妆台处。提脚之际,屋外屋门上倏然出现一只大掌,随之,却在那大掌推门之际,响起一声让虞姬心口一松的声音——
“玉妈妈,您怎么在这儿?”
“阿辛?你怎么在这儿?”
匆匆赶回星月阁的阿辛,一上三楼就见着这玉妈妈浩浩荡荡带着十来个人堵在屋门口,当心心里一咯噔,便先出了声。
“阿辛出外给姑娘带了点儿夜食。”
目光移到阿辛手中的食盒上,玉妈妈倏地收了三分适才的怒气,将信将疑地扭着那水桶腰扭到阿辛面前,将阿辛的面色打量一番,才微挑开食盒,垂眸见着里面的三两糕点,便又将食盒盖上。
玉妈妈还欲对阿辛问话,却被一旁的玉袖抢了话,“妈妈,虞姬把阿辛都给支出去了,您还不信我的话么?”
玉袖这一句话,倏地又将玉妈妈的面色拉黑七分,那本就浓妆艳抹的面容,胯下了脸,只像是将向上翘的小丑嘴变成了向下弯,一张浓唇,不忍直视。
“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