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雪扇的肯定,凤厘反应淡淡,只是移了目光看向雪扇回归的地方,为首的剑修。
剑修会意,提剑上前,与凤厘对视良久,却突然退后两步,对着凤厘拱手道,“少庄主。”
“大哥!你在做什么!”
还不待凤厘有所反应,那站在雪扇身旁的锤殊就大吼出口,而后,提着撼天锤上前,立在二人当中,“大哥,你怎么还没比就跟这小子认输?你要是不比,让我锤殊来!让他好好尝尝咱撼天锤的滋味儿!”
“锤殊,不得无礼!今日我剑修便认了少庄主,你若是要对少庄主不利,休怪我与你兄弟开打!”
迟幼钦在亭子之中,见着这两人的互动,心里琢磨个不停,却还是没琢磨出来个什么,隐隐觉得剑修不会就这么认输,可是,如果剑修是以这种形式比德行,是不是又太奇怪了点儿?不论最后凤厘过不过,他可都叫了凤厘少庄主了呀!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剑修是明白人,自然不会跟着常乐等人胡闹。前两场,虽然不算惊心动魄的比试,但是,凤厘已经将祁水山庄庄人想要看的表现了出来,他不是没能力,只是,他不出手而已。而第三关,要比的德行,无非就是光明磊落,不骄不躁,心胸宽大。你看常乐对凤厘找找下狠手,凤厘虽然也回击了一拳,但是那一拳,只是伤了常乐的虚体,并未伤常乐的内力,可常乐那每一拳,却是实实在在打在凤厘身上的,毫不留情。这明显的对比,你觉得祁水山庄的人看不出来?剑修明白,祁昌是非收凤厘不可,而凤厘本身也却是有这本事,他为何还要为难凤厘?”
听得曹子衿的解说,迟幼钦却突地揪起了心,真如曹子衿所言,那凤厘现在不就是硬撑着?
“你去哪儿?”
被曹子衿拽住手臂,迟幼钦不得不停下动作,看向空地当中的那个虽然胖,此刻却在自己心中无比伟岸的凤厘,“我得去看看他,要是他受不了晕倒了怎么办?”
听得迟幼钦这话,曹子衿果断一个大力将迟幼钦拽回座位,低笑道,“你倒是瞎操心,他出了事,难道这么多男人都袖手旁观,让你一个女人去管?”
“可是……”你们这些男人可不就是袖手旁观么?
迟幼钦再抬眸之时,凤厘已由着阿福的指示向祁昌行了父子礼,随着阿福那一声“少庄主”,祁水山庄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记住了,从此,祁水山庄有了一个少庄主,叫凤厘。
看着祁昌面上那毫不掩饰的笑意,曹子衿也难得舒心一笑,起身带着迟幼钦,缓步走到祁昌等人所在的亭子之中,“恭喜祁庄主。”
趁着二人寒暄之际,迟幼钦果断拉过凤厘,看着他那一脸的伤痕,低声焦急问道,“你没事儿吧?”
在迟幼钦面前,凤厘才终于撒了气轻咳一声,贴耳低语道,“我快疼死了!”
“那你还撑着?”
被迟幼钦这一提醒,凤厘一扫眼众人,见没什么人在注意自己,当即双腿发软,两眼一闭,倏地便朝地上倒去。
“凤厘!”
一声配合的惊呼,众人才停了话,转头一看,凤厘已晕倒在地上。祁昌当即大呼,“阿福!送少庄主回厢房!”
“是。”
一阵手忙脚乱,阿福领着三四个壮汉便抬着凤厘先行一步,而祁昌也紧随其后,倒是风谷四怪,在曹子衿带着迟幼钦离开之际,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对于四人突然而然的动作,曹子衿只将迟幼钦朝身后微挪,而后才看向四人,“何意?”
“公子可认识石华?”
听得这话,曹子衿直接抬眸看向面前这与自己齐高,但那面上的风霜,却透露着岁月的痕迹,那是一种饱经沧桑而后沉淀下来的沉稳,一双鹰眸,比起曹则烨,却明亮许多。
“若是没记错,你说的是,雪山派当年那个石华?”
曹子衿话音一落,从几人之外,便倏地冲出一道亮光,直指迟幼钦。
曹子衿见状,当即带着迟幼钦后退三步,随之,便听到剑修大喊,“承珏,你做什么!”
却是不知那宫承珏是个什么意思,极少拔剑而出的他,今日竟这般鲁莽,拔剑而出,一招未成又再出一招,朝着曹子衿二人便杀去。剑修见状,当即提了风萧剑,横在当中,为曹子衿二人挡去那剑风。
“师叔,你让开。”
一剑一鞘拼斗之间,曹子衿也看出了些端倪,突地唇角一勾,将迟幼钦推后几步后,骤然上前,旋步而起,巧手夺下剑修手中长剑,“护好我夫人。”
听到曹子衿这话,尚在惊诧曹子衿的功力之中的剑修突然回过神来,退出战局,领着刀鬼三人,退到迟幼钦一侧。
而在曹子衿上前迎战那一刻,不知为何,迟幼钦心里就揪得慌,没来由地慌乱,恐怕曹子衿的身份,当真会在这里暴露。然而在迟幼钦定睛看去那空地之中劈风裂剑想拼的二人时,虽不知那威力如何,却是能看出来,那二人的剑法路数,及其相似,一招一拼之间,你来我挡,及其契合。
“大哥,他怎么会你的剑术?”
听得锤殊这话,迟幼钦倏地收回目光,转眼看向身旁这不惑之年的剑修,满目不解。
剑修听得锤殊的话,心中自然有些掂量,雪山派的弟子,虽离开师门的不少,但是,像这般,能习得掌门真传的,在他们这一辈,就只有三个人,石华,他剑修,还有宫承珏。路数可以是一样的,但是,用起来的习惯,每个人却是不同的。现在打斗的二人,那刀光剑影之间,和石华身为最要好的师兄弟的剑修,一眼便看出,曹子衿那习惯,是得了石华真传,起剑抑后扬,挑风不破风。
而宫承珏,却是来的更直接,更鲁莽。
十多个回合下来,宫承珏明显落了下风,但心有希冀的他却始终不肯认输,这与自己打斗的人,带着自己的欣喜和期望太大,宫承珏怕,停下来询问后,再一次失望。
长剑啸破天,剑气长飞破敌身。
“够了。”
陪他闹够了,要知道的事,也知道了,也就没必要再继续做这无趣的打斗,于是,曹子衿果断一剑收了尾。
迟幼钦看不太明白他们的收尾剑法,却是看得出来,曹子衿对付宫承珏,游刃有余。而此刻,他只默默地手持风萧剑,朝自己走来。
“你是石华什么人?”
在曹子衿递剑给剑修之际,身后的少年终于忍不住问出口,迎上剑修的目光,曹子衿迟疑一二,道,“徒弟。不过,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你知道我们在找谁?”
这一次,发问的是剑修。
从那四个大男人中将迟幼钦拉过来,曹子衿才道,“南宫影。”
“你认识他?”
“我是石华的徒弟,你觉得呢?”
“那他现在在哪儿?”
“正在前往湖州。”
听得曹子衿这话,剑修面色顿喜,然而曹子衿身后的宫承珏却突然音色警惕地问道,“你是游十六?”
牵着迟幼钦回转身,正视宫承珏,曹子衿一字一句道,“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南宫影?石华是游十六的人。”
对于宫承珏的问题,曹子衿只吐了一句话,“你是南宫承珏。”
是肯定,而不是提问。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在场的人,才反应过来,他们好像,还不知道面前这个人的真正身份,连名字都不知道。只是知道,是来自玄都的朝廷中人。
“你到底是谁?”
“你若真是想找他,三日后到五湖客栈。”
留下这句话给宫承珏,曹子衿便牵着迟幼钦,果断离开。
走开一丈远后,扭头再看看那呆立原地的几人之后,迟幼钦才回头贴近曹子衿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姓南宫的?”
“石华是我师傅,他是石华的儿子,你说我为什么知道?”
“什么?”
对于迟幼钦的惊呼,曹子衿只抬手轻拍迟幼钦的肩头,抱着她继续朝凤厘修养的屋子而去,心知怀中的人是个好奇心重的,曹子衿也就耐心地解说道,“十九年前,在江湖四大家还未出事之前,石华与南宫家的大小姐南宫茹私奔,育有一子,那孩子,就是宫承珏。南宫茹在产子之时难产而死,在那不久后,南宫家就遭屠族。石华赶到之时,只找到了唯一活下来的六七岁的南宫影,于是,带着南宫影离开。在宫承珏稍大之时,就将他送到雪山派,而后,石华便带着南宫影继续游走江湖。我离开玄都在外游历之时,意外救起了二人。也就在那不久,江湖上有了我的名号。”
曹子衿说到这一步,迟幼钦脑中回转着这些信息,所以,黑血滴心玉在宫承珏身上也是正常的了?
见迟幼钦不再发问,曹子衿便也不再多言,有些事,她可以知道,有些事,她不能知道。
眨眼之间,二人便又到了凤厘休息的厢房。
那张不算小的大床,被凤厘那么一躺,简直了!
“祁庄主,少庄主如何?”
“无碍,歇息两天就好了。”
“既如此,您老也不必忧心,我这手有些痒,不如,对弈一局?”
就这样,三两句话,曹子衿便和祁昌一道儿离开了,顺带带走了这屋里的一系列闲杂人等,独独留下迟幼钦和那床上躺尸的凤厘。
对于曹子衿这个小举动,却不论他是不是有自己的事儿,迟幼钦都心里乐滋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