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宇回到松华园时,松一已和松二松三候在院中。见着韩宇有些落魄的模样,松一等人赶忙上前扶着韩宇,“少主!”
身子有了借力,韩宇才当真是大大舒了一口气,“回屋。”
进了屋子,走到书案前坐下,看着书案上那之前就摆着的东西,韩宇才稍稍回转了神,“松二,有人来过么?”
“禀少主,没人来过。”
“你们出去守着。”
松一三人相视一眼,而后便颔首应下,出了屋子。
“松一,少主这是怎么了?”
松一闻言,依旧看着那月色不明,群星不灿的黑幕,“许是太难过了。”
屋中。
韩宇看着那特别的包袱和书案上摆着的一只蓝紫荷囊。垂眸半晌,便果断地开了那袋子,抖出当中折叠的宣纸三张,信封一封,还有俩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荷囊真能装……
随手摊开一张宣纸,看着上头那娟秀的字,眸光不明。这样的字,虽看得出来是字,但是,和他所认识的字又多有差别。不过,前后相连,却是能猜出那三十个字是何寓意。
再打开那信封,抖出当中的信和那枚青文南玉佩,看着那上头的信息,韩宇却眸光乍变。
当真是想不到,这久不闻名的游十七和久负盛名的游十六,竟然和朝廷有关。从前收集的信息,他就怀疑那游十六与朝廷有关,现在看来……
韩宇狡黠一笑,便朝着屋外喊道,“松一!”
屋外的松一闻言,拍了拍松二松三,而后进了屋子。
“少主。”
韩宇目光定在那信笺和那泛着点点寒光的青文南玉佩上,把玩着那只圆圆滚滚,银光熠熠,精致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对着书案前拱手的松一说道,“传消息出去,游十六,是朝廷的人。”
松一闻言眸色大变,惊诧地抬眸看向韩宇,却见韩宇依旧面色如常地把玩着那从未见过的东西,胸有成竹。
凝眸半刻,松一拱手之后便退了出去。
“松一,你怎么了?”
松一看着那黑沉的暮色,长叹一口气,“少主要行动了,走吧。”
松二松三相视一愣,果然还是要开始了。
不过,不是是不是提早了?
见松一已走远,松二也顾不得心中的疑惑,赶忙跟上去。
总之,少主做事,他们只需要执行就是了。
屋中,韩宇把玩许久那东西许久,却是不经意,旋开了那东西三分之一的壳,手上一顿,而后又将那盖子取下,横目而举,盯着那东西尖尖的头子,煞是心奇。
这东西,暗器不像暗器,长度不足五寸,那尖头之处亦不是伤人的设计。
这么一个东西,那女人带着有何用?
双眼聚光,定在那尖头之处,几不可察露出的半点黑,再看那随意摊开的从荷囊中抖出的宣纸上的字体,韩宇突地脑袋一亮,如同握细毫那般,握着手中那东西,轻点宣纸。
尖头落纸,墨迹渲开,再下力书写,韩宇却发现那尖头能出墨不止,划出的痕迹清晰圆滑,比起常用的细毫,更是精致。只是,初初用这般的物件儿书写,那写出来的东西,比之细毫,生硬不少。与那宣纸上早已成型的字相比,当真是丑不可见。
提了手,继续看着那圆滑的硬笔,唇角上仰。
这份大礼,他可就不客气了。
将那封信笺和那块青文南玉佩装回信封,待收了桌上的东西,韩宇立马出了屋子,欲走出松华园。
“少主!”
韩宇闻言顿了脚步,转头看向从屋檐上跳下的松三。待松三走近,韩宇也未有只言片语,转身带着松三,继续出了松华园。
第二日巳时。
西秦山庄主事厅。
众人一到主事厅外,就见着这主事厅白布高悬,白烛点点,而西秦山庄庄人,下从主事厅外三丈的守卫,上到主事厅内候着的韩震,全体披麻于身,面色凝重。
本是一路笑说的众人见此状况,竟就半点大气不敢喘,立马换上严肃的面容,随着前头的人陆续进了那主事厅,见着主事厅当中那三座棺木和那三座棺木之前的灵位,众人方才知晓这是发生了什么。
按着礼节来人都要上前给死者敬香一柱。待礼节做足了,站在主事厅一侧,众人才有了空当琢磨这突然而来的状况。
这不过一个晚上,怎么西秦山庄二少主就死了?而且,西秦山庄这副做派,大有兴师问罪之势。
果然!
“诸位豪杰。”
韩震在那台上一声喊罢,众人就齐齐朝韩震投去目光,等着他接下来悲痛万分的话。
“诸位,我西秦山庄,不幸丢失‘醉生梦死’,本欲以昨日捉回那三人为质,捉到挟酒潜逃的游十七。却怎料,昨日我韩某人的二子,带韩某询问那三人关于游十七的事时,意外发现一封密信,得知他三人是受了游十六的意,护着游十七。游十七逃,他们故意被我西秦山庄捉住,为的,是搅乱江湖!
我儿得知此事愤慨不已,却怎料那三贼人武功阴狠,心肠歹毒,竟狠下杀手,杀了我儿和我西秦山庄两弟子,而后逃出西秦山庄!若不是梅一先走一步,将密信交到韩某手中,恐怕那梅一也难幸免于难!韩某痛失爱儿事小,这等为祸武林之人,诛杀事大!”
还不待韩震说之后的话,众人就唏嘘不已了。游十六,这神一般的人物,怎么会为祸武林?他可一直带着银面黑卫守护江湖安宁啊!但是,这西秦山庄与游十六,向来关系不错,更可以说,西秦山庄是仗着游十六的关系,才能在江湖中呼风唤雨,怎么这下,游十六竟要为祸武林了?
“韩庄主,此事,会不会……是奸人之计,离间武林啊?”
韩震闻言,朝着那说话的了圆拱手之后,“了圆方丈,我韩某顶天立地,敢说这话,自然是有证有据!您在江湖中德高望重,也就请您做见证!”
朝着了圆说罢,韩震又对一旁的韩宇喊道,“宇儿!”
韩宇闻言,上前两步,将怀中的信封掏出,递给了圆。
了圆见状,白眉紧蹙,迟疑半刻,还是接过了那信笺,轻轻掂量一二,扫眼众人那巴巴儿的目光,暗自稳气之后,抖了僧袍,了圆才从那信封中取出那信封。率先扫一眼,而后神色骤变,抖出那信封中的玉佩,更是面色难看。
众人见了圆这般难看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敲起了鼓,难不成游十六当真做了什么为祸武林的事?
客子帮陈骁见状心下一急,对那了圆喊道,“了圆方丈,你倒是念啊!”
“是啊!了圆方丈当着我等读出来,让我等看看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啊!”
“对啊!”
待微微平复了急促的呼吸,平缓了情绪,了圆才一脸遗恨地将那信上的内容念出来。
“朝事不安,武林事乱。不便前去,望汝代兄赴约。回都之日,必尽汝之愿。”
众人闻言,瞬刻哗然不止。
“游十六是朝廷的人?”
“怎么会这样?”
“是啊……这事儿假的吧?”
“可是,韩庄主这二少主都被杀了,能有假?”
“对啊,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谁会那么傻害死自己的二子就为了去栽赃别人啊?”
“是啊……”
一阵窃窃私语后,不知是谁,在人群当中,突然提高音量,对着大堂喊道,“那游十七扰乱江湖,对二少主和隆盛武社王泰王社长狠下杀手,此等行径,人神共愤!韩庄主只管发令,我等必xx,以慰二少主英灵!”
“对!韩庄主,你发令吧!”
“对!”
除了起劲儿起的不亦乐乎的隆盛武社和一群小喽啰,剩下的几大帮派却是一言不发,眸色深沉,各有所思。
而在西秦山庄的人几多思量之时,在西秦山庄之外的山林之上,两个疲惫的身影终于瘫倒树下。
“凤厘,你怎么带着我跑到这儿来了?”
迟幼钦喘着大气,背靠着那大树,打眼看那山下的风光——
那不是前几日他们三人从西秦山庄南面出来后到的徐镇么?怎么这绕了一天一夜,又跑到这里来了?这西秦山庄到底什么构造?
见凤厘一脸不意外的模样,迟幼钦又欲问他。凤厘抹去面上的汗渍之后,还不待自己再说话,却又拖着自己开始下山。
“停!凤厘!歇会儿!”
“迟哥,咱们先去那老先生家,到了那儿,再歇!”
“凤厘,你跑傻了吧?咱们不就是在徐镇被抓的么?这徐镇离西秦山庄可进的呢!”
迟幼钦提到这个,凤厘突然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说道,“当时……是我太紧张决策失误了。那老先生的屋子,是唯一没有西秦山庄弟子去的,所以,他那儿比哪儿都安全。只是当时情形太紧张,我没反应过来……”
所以意思就是,如果当时他们安心在里头吃饭,就不会被韩骏抓回西秦山庄,韩骏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长叹一口气,迷迷糊糊看着那少有人出没的镇子,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
不用猜迟幼钦都知道那西秦山庄这下是不杀了他们誓不罢休。
“等太阳下山了咱们再到镇上吧,这会儿被人瞧见,难保不出事……”说罢迟幼钦又走回之前的那棵大树,靠在下头,闭目休息。
“迟哥,你怎么这么放松?咱们可是在亡命!”
迟幼钦给凤厘挪了位置,而后说道,“有你这顺风耳,我就好好歇着,养足了精神,免得追兵来了跑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