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响起了滴答滴答的声音,柳怡柔心底微微叹气,又下雨了……
自从那日公孙凌来过之后,已经时隔半个月了,再也没有人踏入过大理寺。
不知道河西的暴动是否平定,不知道柳懿如今情况如何?不知道公孙凌下一步要怎么走?
又苦苦挨了几日,吴贤妃忽然来了……
“娘娘,皇上病倒了……”
柳怡柔瞧着她紧皱的眉,唇边淡淡一笑,“哦?什么症状啊?请了太医没有啊?”
“臣妾初步判断,似乎是中毒……”
柳怡柔神情一怔,“怎么会这样?谁这么大的胆子啊?竟然敢……”
“皇上高烧不退,呕吐不止,服过太医开的药也是无用!那日臣妾跟着前去,瞧了瞧脸色,似乎是中毒……”
“可有办法解毒……”柳怡柔不免也有一些慌神了!不管是谁下的毒,目的却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长乐宫那边是什么动静?”
吴贤妃原本皱着的眉此时皱的更紧了,“太皇太后重病在卧,杨秉承闲赋在家!”
杨家人似乎是没有什么大的动作,难道,是王家的人?
“你赶紧回宫,盯紧王媛和王表的行动,一旦有疑,命金甲军立刻扣起来……”
“是……”
“另外,尽快想个法子,让本宫出去……”
“是……”
又闲话了几句,吴贤妃便从大理寺匆匆离去,柳怡柔心里便又不安了起来……
本来她和吴贤妃的计谋是将公孙凌支出宫,再由贤妃推举钊皇子兼政,届时,让钊皇子放柳怡柔出来……
可如今,公孙凌竟然是病了,不过这样也好,给了钊儿一个名正言顺监国的理由!接下来,就看吴贤妃怎么说服钊皇子了……
三日后,吴贤妃前来……
公孙凌病倒之后,王媛住进宣明殿,不准任何人探视,太皇太后病危。朝廷中,无人做主!
众大臣,任谁也近不了宣明殿……公孙凌究竟是什么歌情况,没有人知……
“参见钊皇子……”
“滚开……”稚嫩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忿恨,却又有着凌厉。公孙钊先行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小小的身影映入了眼睑,淡紫色的丝服,头发以一个紫玉金钗竖起,面容虽然稚嫩,可眼中却是一副老成……
隔着牢门看到了柳怡柔,他小小的身子微微一颤,立刻伏地磕头,“儿臣叩见母后,儿臣不孝,来晚了,让母后受苦了……”
“钊儿……”柳怡柔此时瞧着公孙钊已然瘦弱的身子,神情动容,鼻头一酸,泪便落了下!
“来人,将牢门打开,给皇后娘娘梳洗更衣,送皇后回椒房殿……”
声音虽是细嫩,但已经没有了孩子一般的天真,而是凌厉中透出了丝丝的霸气,和不容染指的威严……
“皇子……这……”典狱官有些为难的瞧着公孙钊,却见公孙钊冷眼斜睨,“本皇子的话你也敢不听吗?”
典狱官很是为难的瞧了瞧公孙钊,又瞧了瞧柳怡柔,最后,目光落在吴贤妃身上,谄媚的笑道:“贤妃娘娘您看这事……”
吴贤妃冷冷的瞧着典狱官,冷哼一声,“钊皇子的话你没听见吗?难道还要本宫再说一遍?”
典狱官几经衡量,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来人,打开牢门,侍候娘娘更衣梳洗……”
径直回了椒房殿,公孙钊紧随其后,“母后……”
柳怡柔回身一看,急忙拉起了跪在地上的公孙钊,“钊儿有话便说……”
“父皇受德妃的蛊惑,流放了柳将军,又召回了各个诸侯王,现今,皇上病倒,朝堂之中乱成一团,各个都想趁机一揽朝政,是五叔让我去将您救了出来……”
“公孙玮?”柳怡柔很是诧异,却又问道,“难当你五叔在朝廷上说话也没人听吗?”
“都只是敷衍……”
公孙钊说着,柳怡柔听着,却是一阵心酸!如今,真正肯为公孙凌卖命的恐怕只剩下公孙玮这一个人了……
“你五叔人呢?”既然是公孙玮出的点子救出了她,那必须得见见他了……
“奴婢派人通传……”鸾鸳很是明事理,慌忙叫来了小内侍,前去宫外召见公孙玮进宫!
而她回来时,身后却跟着玄灵……
“玄灵参见娘娘……”
“快起来吧!”柳怡柔伸手虚扶了一把,瞧着玄灵,问道:“现今皇上怎么样了?”
“回娘娘,德妃娘娘住进了宣明殿,换掉了宣明殿所有的侍卫,就连玄灵现今也无法进入到宣明殿了……所以,也不知如今殿中情况如何……”
柳怡柔点了点头,又问道,“王表可有动作……”
“王表也无甚可疑……”
“楚王爷大司徒到……”
通报的声音刚落,公孙玮便踏入了内殿,“臣参见皇后娘娘……”
“五弟快快请起……”
膝盖尚未点地就已经被服了起来,公孙玮抬眸瞧了瞧柳怡柔,“娘娘又清减了……”
柳怡柔抿唇一笑,却是把话题转开,“如今这情形,五弟可有主意了?”
公孙玮瞧着她明亮的眼眸,略略点点头,“臣想让娘娘辅佐钊儿上朝,从旁听政……一来可以压制杨家,二来可以抑制王家……”
柳怡柔苦苦一笑,去年此期,公孙凌生病,公孙钊主朝,她垂帘听政,后来以皇后身份出使匈奴,换得匈奴与大晋安好……
如今,公孙凌已经是不再相信她了,还会让她辅佐钊儿吗?
要知道,她出狱是因为公孙玮和公孙钊,公孙凌根本没有下旨让她出狱,若到时候追究起来,越狱这一点就够她受了……
“今非昔比了,昔日,我受宠万分的皇后娘娘,如今,皇上身边有德妃相伴,又有王家三分之一的财产支持,本宫之言,皇上已经是听不进去半点了……他怎会放任本宫垂帘听政,再次插手朝堂政事……”
“娘娘,如今,外有贼民暴乱,内有外戚虎视眈眈,此乃我大晋危急存亡之时,还请娘娘念在三哥的份上,再帮皇上一把吧!臣弟知道,娘娘当初答应了三哥,一定替他守住公孙家的江山,不容外戚再次染指蚕食皇权,可惜的是皇上错信了德妃,才酿成了今日的苦果……”
他的话令柳怡柔微微动容,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又听公孙玮说道:“皇上至今子嗣单薄,钊儿又甚得帝宠,他日便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娘娘您想想,您是想看到钊儿接手之时,大晋是一副国泰民安之象还是千疮百孔之象……您受钊儿一声母后,便要多为钊儿想想……”
他说的有理,就算这江山不是为钊儿争取的,也是为公孙琰争取的,若他日真能迎回公孙琰,她实在是不愿意让他看到一个破败不堪的大晋……
“好……”但随即又是苦苦一笑,“就算本宫应了你,那王媛会善罢甘休吗?”
她的话音一落,便听到公孙玮说道,“臣弟斗胆提议,且去会一会德妃娘娘……”
沉吟片刻,她思索,这一关早晚都要过,今日自己出来了,和王媛的帐,索性算上一算吧!
“鸾鸳……”
“娘娘有何吩咐……”
唤来了鸾鸳,又低头吩咐了一阵,这才摆驾前去宣明殿……
内侍一路通传,直直到了宣明殿前。守殿的侍卫瞧见柳怡柔,先是一愣,紧接着连忙上前请安,“小的参见皇后娘娘,贤妃娘娘,钊皇子……”
柳怡柔斜斜睨了他们一眼,“替本宫通传,本宫要见皇上……”
“启禀娘娘,皇上龙体微恙,如今德妃娘娘在殿内伴驾,您还是不要前去打扰了!”
“啪!”冒死说话的那个侍卫脸上出现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柳怡柔冷笑,“既然皇上龙体微恙,那就让德妃出来见本宫……”
许是门外的吵嚷惊动了殿内的王媛,门“吱呀”一声开了,她瞧见了站在面前的柳怡柔,微微一愣神,但脸上仍是端着笑意,俯身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柳怡柔瞧着她脸带笑意,唇边也漾出一抹笑,“皇上身子微恙,这几日还多亏了德妃的照顾,辛苦了……”
“侍候皇上乃是臣妾的本分,皇后娘娘言重了……”说着,她斜睨了一眼柳怡柔,又瞄了瞄身后的公孙钊,冷笑着说道:“如果臣妾没有记错的话,皇后娘娘怕是被皇上下了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难道说是有人劫狱?”眼睛从公孙玮身上划过,落在吴贤妃身上,很好,这些与她作对的人,她都要清清楚楚的记住……
“是吗?如若说本宫有特赦呢?”柳怡柔抿唇一笑,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在王媛眼前一晃,王媛顿时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瞧向了柳怡柔……
“你……”惊讶之余,她连话都说不出囫囵了……
“大胆,竟敢对本宫无礼……”柳怡柔瞪起了眼睛,蔑视的扫了她一眼,径直便跨进了殿内,淡淡的檀香味从香炉里袅袅升起,紫檀木的床榻上,公孙凌盖着薄被,侧着身子躺在那里,脸色潮红,嘴唇却是苍白无比……
“皇上……皇上……”
在他耳旁轻轻唤他,公孙凌微微睁开了眼,瞧了瞧柳怡柔,没有吃惊,却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柔儿,还好你来了……”
似是哀怜,似是祈求,又似自言自语,他唇角微微扬起,“帮朕一把……”
“好……”
她应了下来,不是为他,而是为她自己……
“皇上龙体有恙,怎不请太医?”
听着脚步声像是王媛,回过头去瞧,果然是她,柳怡柔皱着眉,不禁发问,王媛倒是软软一笑,“太医说了,是夜里睡觉着了凉,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哦?是吗?”柳怡柔冷笑的看着她,道:“哪位太医说的啊?是林太医吗?”
自从王媛进宫,凡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宣召的太医都是林太医,不难想象,这林太医肯定和王家有一定的渊源……
“来人,将太医院的太医统统召进宣明殿,为皇上会诊,本宫倒要看看,皇上这究竟是什么病?”
“是……”小内侍弱弱的应了一声,连忙跑出去宣太医了……
宣明殿的外殿里,两个飞扬跋扈的女人相对而视,谁都不将彼此放在眼中,虽是仲夏,可殿内却是寒气一片……
柳怡柔的目光中藏着冷笑,质疑和傲然……
王媛的目光中露骨的挑衅,嗤鼻……
争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