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慕霜一面和无极圣母说着话,一面走进了洞房,扶着无极圣母在当中榻上坐了,又命春瑟等人为南宫岳和钟离飞设座,方向二人施礼,“二位师兄安好!”
南宫岳哈哈一笑,道:“小师妹勿须多礼。”
钟离飞掩下目光中的莫名情绪,附和了南宫岳一声,便一同坐下。
春瑟等人奉上茶来,在秋慕霜的示意下退了出去,在廊下听候呼唤。
“师父和二位师兄怎么到这里来了?”秋慕霜一面捧了茶递到无极圣母的面前,一面问道。
“唉!”无极圣母轻轻叹息,接了茶道:“自从你离开凤栖岛之后,为师心里总觉得有些什么事情放不下似的。也是最近无事,便下山想到灵福去看看你。正巧遇见你二位师兄便一路同行了。为师原本想去灵福看你的,在半路上便听闻你和亲至此,便转路来风凌关了。”
“原来如此!”秋慕霜听无极圣母这么说,心头涌上一阵温暖,眼睛不由自主地有些湿润起来。“师父待弟子如此疼爱,弟子无以为报。”
“傻孩子!师徒如父子,你和我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天下间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无极圣母慈爱地拍了拍秋慕霜的手,笑道。
无极圣母自秋慕霜六岁便带她回了凤栖岛,直到十六岁方命她下山。可以说,秋慕霜在无极圣母身边的时间,比在父母身边的时间还要多一些。师徒之间虽然没有亲缘关系,却比嫡亲的亲人还要亲近。如今,能在异国他乡见到久违的亲人,秋慕霜的心情自然是喜极而有些悲凉的。
秋慕霜料着天色尚早,无极圣母和南宫岳、钟离飞未必吃了早食,便命春瑟吩咐厨下预备精致的素斋来。师徒几个人一面闲话,一面等候早食。
南宫岳看着身边微微垂首,似有万千话语却不能开口的钟离飞,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踢了他一脚,故作不解的向秋慕霜道:“怨不得师父偏爱小师妹,小师妹在我们这一干师兄弟中堪称佼佼者。
“我们随师父一入中土,便听坊间纷纷传言,说师妹三箭射杀叛乱的安顺王秋菖,仅用了一夜时间便解了灵福被困之外。师妹因此声名大振,真令天下男儿也望尘不及。又听说秋国主有意将师妹指婚于兵部尚书凌光之次子。我们还以为师妹必定在钟国大放异彩,建一番不世之功业。怎么师妹却突然远嫁瑨国,做了和亲的公主?”
秋慕霜听南宫岳问及和亲原因,不由勾起心中的怅然,轻轻叹道:“我原也是想帮父兄富民强国,做一番功业的。怎奈……钟国目下的情形,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强国之策。不仅外有夏嗣、姜国等强敌环饲,更有诸家藩王觊觎朝廷,安顺王便是一例。加之前几年五王之乱,今年沱河泛滥,又和瑨国交兵。钟国已如风中之烛,瓦上之霜,堪堪有覆灭之危机。
“万般无奈之下,朝臣向父亲进谏,先向瑨国求和,借助瑨国之力度过眼下的危机,再图后计。没想到瑨帝竟提出要我和亲瑨国的条件,父亲也是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和亲,以解钟国之危难。”
无极圣母乃是久经世态之人,从秋慕霜说话时的神色中看到了她的怅然,不由心疼起来,关切地问道:“秋国主不是已经脱口要将你许配凌家了?怎么又同意你和亲?瑨帝并非无道之君,倘若向瑨国说明你已经许了人,料想瑨帝断断不会做抢夺人妻之事。”
同样的问题,秋慕霜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第一次是远嫁前夕,嫡亲兄长问及,那时她只随口敷衍而已。如今却是恩师再次问及,秋慕霜沉默半晌,方叹道:“和亲是弟子亲口请求的。”
秋慕霜的回答大大出乎无极圣母以及南宫岳、钟离飞的预料,师徒三人不约而同地看着秋慕霜,无极圣母问:“为何?你刚刚回到灵福不久,正该和父母团聚享天伦之乐,怎么却决定远嫁异国和亲了?”
“……”秋慕霜再次沉默了。
而一直默默垂首的钟离飞却抬起头,微微蹙眉看着秋慕霜,微微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阿霜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南宫岳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替自己的师弟问了一句。
秋慕霜微微咬了咬唇角,看了看无极圣母,又看了看南宫岳和钟离飞,好半天才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叹道:“一则,钟国危难,作为钟国的子民,我应该为国解难;二则,兄长和母亲需要实力雄厚的助力,以达到和齐妃抗衡的目的;三则,我不想陷入凌家表兄和三姊姊之间的恩怨;更主要的,自从回到王宫之后,阿霜的心始终是漂泊的,既然心事漂泊的,那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所以,阿霜不得不嫁。”
“噢|!”无极圣母听秋慕霜如此说,心头不由划过一个念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秋慕霜,半晌方叹道:“你出身王室,王室里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情义。这本来就已经是你的不幸了,却又是偏偏生了这样的才貌。我料到你的婚姻必定不能随心所愿,却没想到来得竟是这样的快速。更没想到,你下山短短半年时间竟成了王室权利争斗的牺牲品。”
秋慕霜连忙摇了摇头,苦笑道:“师父严重了!阿霜的婚姻是基于互利不假,王权争斗的牺牲品倒算不上的。”
“这么说,阿霜莫非是中意了这位瑨国的平王?”无极圣母问道。
“这……”想起昨夜梅松庭的言行,秋慕霜的心头不由一阵微颤。
“也不见得。“她不由自主地否定了无极圣母的猜测。“阿霜回宫之后,母亲曾提及将我指婚于凌家表兄,我初闻此言心头甚是茫然,颇有一些不知所措。只是,思及母亲为了兄长的太子之位急需外力相助,便不置可否了。后来,父亲命我和亲瑨国。而我,却没有母亲欲指婚时那种不知所措。也许,这便是缘分吧!阿霜命里注定是要成为梅家妇的。”
可是,当真是如口中所言的这般?对梅松庭毫无情义吗?秋慕霜不由秀眉微蹙,转目望向窗外。隔着窗外一株含苞的老梅,仿佛看到了那座雄奇的南湖关,以及南湖关外秀丽的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