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松庭听夏笙说秋慕霜请,微微点头,令众人在院子里候着,独自步上台阶,挑帘进了屋子。一股药味扑鼻而来,让他不由蹙了蹙眉。春瑟和夏笙连忙挑起内室的帘帷,轻声道:“大王,请!”
“嗯!”梅松庭颔首,走进内室。
床上的帐幔半垂半挂,秋慕霜身覆厚衾面向里而卧,看不到她的面容。思及在战场上她顺着手臂滴落的鲜血,梅松庭只觉得自己肋下的伤处也疼了。只在内室门边望了望,便抽身退了出来,“好生服侍你家郎君,若是醒了立刻告知于我。”
见春瑟、夏笙齐齐点头,梅松庭方举步挑帘而去。
梅松庭离开秋慕霜的卧房,刚走下台阶,徐元秀便迎了过来。
在一众瑨国将士中,除了梅松庭,最为关心秋慕霜的伤情的莫过于徐元秀了。他是唯一知道秋慕霜的身份的,自然对这位不计前嫌的王妃敬服有加。见梅松庭蹙着眉出来,不由心头一惊,连忙迎上去问道:“大王!凌郎君的伤情如何?”
梅松庭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他尚睡着,我没有看到他的伤势。但看他安稳如常,想必没有危险。”
“大王!这次和杨渊对敌多亏了凌郎君,若不是凌郎君以命相搏,只怕大王又要吃累了。”徐元秀试探着说,“这凌郎君初来瑨国,为何会为了大王如此卖命?”
徐元秀的问话也正是梅松庭的疑惑,他在秋慕霜的眼中看不到危险,却始终对她的突然出现存有怀疑,奈何细作查访没有丝毫消息也只好作罢了。
如今她竟用生命为瑨国博得胜利,替自己上阵破解杨渊的金刀,这让梅松庭颇为不解。
“元秀!依你看凌郎君这么做是因为什么?”梅松庭将问题抛给了徐元秀。
徐元秀皱了皱眉,再三衡量之后笑道:“元秀也不明白。莫非和凌郎君的来历有些瓜葛?”
“噢!”梅松庭心头微动,住步看着徐元秀道:“莫非元秀知道些什么内情不成?”
徐元秀看到梅松庭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激灵,连忙低下头道:“元秀不知。”
梅松庭定定地打量他半晌,轻轻哼了一声,负手而去。
徐元秀望着梅松庭离去的背影,原本笑容可掬的脸上布满了苦笑。暗暗叹道:“大王啊!大王!你那么聪明的人,难道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我看等将来王妃的身份揭开之后,大王你如何自处。”
徐元聪、武文斌等人连忙围了过来,纷纷问徐元秀,“元秀,你和大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这么凌郎君真有什么来历不成?”
徐元秀苦笑着摇摇头,“我怎么知道?我手下既没有斥候,也没有细作,那里去知道凌郎君有没有来历。你们多想了。行了,都各自回去吧,别在这里吵着凌郎君歇息。”说罢,他也走了。
众将面面相觑,只好各自离去。
房里,春瑟、夏笙一直等梅松庭走了才长出一口气,春瑟留下夏笙在帘幔内听着外面的动静,自己抽身回到内室。
秋慕霜已经倚着隐囊坐了起来,望着窗棂似有所思。
方才梅松庭来的时候她面向里看不到他的身形,却听得见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那脚步很轻,很柔,每一步都像踩在秋慕霜的心头,让她的心头有些闷闷的疼,也有丝丝的暖。
不管他此刻来看望的是凌晞卿,还是秋慕霜,他的小心和体贴却是真实的。
“唉!”秋慕霜轻叹一声,侧耳听着梅松庭清朗的声音吩咐春瑟等的话,“若是没有夏灵衣之故,该有多好啊!”
春瑟进来看见她的神色,便知她又生感叹了,连忙笑道:“公主,平王已经走了。”
秋慕霜点头,“我知道了。”
“公主,婢子方才听见那位徐将军说的话有些意思,莫非他知道了什么不成你?”
秋慕霜闻言,想起那日在梅松庭的房里,徐元秀那句无声的“王妃!”不由了然,“这徐元秀必是又在梅松庭面前提起什么了吧?只是,按照梅松庭目下的心情,只怕他的苦笑终究是要白使的。”虽然知道徐元秀的心思没有作用,秋慕霜对他还是存了一份感激。
“他们的事情自有他们去解决,你们不许过问。”秋慕霜向春瑟吩咐道。
“婢子知道。公主自从负伤已经过去一日,这一日公主水米未进,想必已经又渴又饿了。婢子去为公主要些食水来。”春瑟看着秋慕霜已经干裂的双唇颇有些心疼。
秋慕霜点头,她也确实有些难以忍耐了。
春瑟连忙出去命夏笙去向都尉府要食水。夏笙不敢怠慢,慌忙跑到厨下要了食水捧回来。
秋慕霜看着夏笙手里托盘上的精制粥羹,温热的联珠果浆,问道:“怎么这么快便弄了这些?”
“他们说是平王吩咐预备的,料着公主要的。”夏笙一面说着,一面将托盘放下,捧了一盏联珠果浆递到秋慕霜的面前。
秋慕霜也正口渴的利害,将果浆接在手里饮尽。温热的果浆下喉,心口那片火灼般的感觉才慢慢消退一些。
春瑟拿过一张小几放在床上,将托盘里的细粥、美羹、菜肴摆好,又拿了碗碟,服侍秋慕霜用膳。
秋慕霜原本失了血,正恶心得难受,多么精致的饭菜也难以下咽。只是勉强吃了几口粥,便命春瑟、夏笙将剩下的自己去吃。春瑟便也没有劝解,服侍她洗漱毕,又扶着她躺下休息。
春瑟、夏笙吃了饭,夏笙要去归还餐具,春瑟叫住她道:“你顺路去平王的院子里说一声,就说郎君已经无碍,请平王放心。”
夏笙答应,将餐具归还给厨下,便来到梅松庭的居所。
此时,梅松庭正查看军中主薄报上来的伤亡名单,耗损辎重,以及这一战所得辎重等账目。
夏笙在冷宜的带领下走进来施礼,“参见平王!”
梅松庭抬眼看了她一眼,一面翻着账册,一面问道:“凌郎君可醒来了?伤势如何?少时我便去看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