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吗？
这个问题，又一次无比真切地，带着它全部的重量来到樱娆的面前。不像以往，只要有过一点点念想，自己就马上转移注意力。
这一次，这一问，避无可避。
可是，自己当真是因为不知道答案吗？真的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才一直回避这个问题吗？
不是的，恰恰是因为那个答案太过清晰。不管怎么否定，怎么拼命遗忘，都没办法抹去，才让她如此害怕。
呵呵……
“爱吗？”樱娆一声轻笑出声，竟是带着难以言明的苦涩。
“你以为，爱还是不爱，是一个这么简单的问题吗？”樱娆的声音里透着低低的伤感。
风里，渗透着清甜的梨花香气，好像一杯薄酒，叫人淡淡饮下。
樱娆唇边漾起一抹淡到极点的笑：“爱，就一定能在一起吗？”她淡淡的眼神像极了那个但如莲花般的男子，“我们一起走过玉琳仙境，一起目睹竹溪和云生之间绝望的爱情。”
樱娆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眼前似乎又是那一室荼蘼花海。
“仙神动情，万劫不复。神魔殊途，天罚降诛。”
为神为仙者，必须斩断红尘情根，如若动情违背神则，就会如同竹溪那样，被神元反噬，不神不鬼，不人不魔，直到最后，魂飞魄散。
而若是神魔相恋，就会像当年的无极祖师和妖姬苏素那样，引来天劫……
“所以，你是害怕？”顾霓裳扬声问道。
“怕？”樱娆笑出声来，“你觉得我会怕什么呢？”
樱娆此时此刻，忽然能够体会到，当年无极祖师，心中是要忍着怎样的痛楚，才能忍心，才能够支撑着自己，亲手，将自己最爱的人，推开。
那种心情，有是以一种怎样的表情，与自己心爱的人，兵戈相见，你死我亡。
樱娆的心中，忽然窒息一痛，眼角一出一滴温热的液体。
顾霓裳静静看着樱娆，一言不发。
“顾霓裳，你可知道，我樱娆怕的不是自己会伤，会死，会失去本来就不多的仙者道行，或是世人的指指点点。”
“我怕的，是音洛哥哥，会因此而有什么不测。”
樱娆顿了一顿，沉声道：“所以，我怀疑，这是一个阴谋。霓裳，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当我第一次听见玲珑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现在，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了。”
是啊，越发强烈了。
樱娆垂下睫羽，掩盖过眼仁中闪过的一丝哀痛。
师父，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顺着这个阴谋，把我推下去？
为什么……
樱娆的眼中变得空洞而有些不知所措。落满了樱娆白色衣衫的梨花瓣，终于在一阵微风中簌簌落地。
发丝缭乱，衬得她眼神迷离。好像一只迷路不知归途的负伤小兽，在一望无际的山林中，跌跌撞撞寻找出路。
顾霓裳，看着樱娆，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忽然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笑得好像连眼角都泛出苦涩和自嘲的泪花。
“樱娆啊樱娆，你可知道什么叫做当局者迷？”
她看着樱娆迷茫地看着自己，眼中的嘲弄变得更加凌厉。
“是，我承认。玲珑说不定牵扯到天魔两界说不清道不明的最隐秘的底细，可是，那根本不是借口啊。你说你担心的是音洛殿下的安危。可是在我看来，你更更在乎的，是你师父神尊大人的态度吧。”
顾霓裳无比怨毒地看着樱娆的双眼，在她面前变得慢慢惊愕，瞳孔扩大：“你心中的秘密，恐怕除了对殿下的情愫之外，更让你不敢也不能面对的，是你对神尊大人的爱慕吧。”
“不，不是的。霓裳，我没有……”樱娆显得有些惊慌。
“别再说谎了，你觉得就算骗得过我，你就能骗得过你自己吗？”
顾霓裳一把将樱娆推得好远，眼中充满了火焰般的光彩，厉声，却又有些语序混乱：“我说呢……这么荒谬……原来你拒婚的理由，是这个……”
樱娆看着顾霓裳，一下子十分无力，那一瞬间，好像所有的力气都离自己而去脱离这个身体。
庭院过了片刻，又恢复了寂静，就好像顾霓裳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可就在这时候，忽然从崇明山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震动。巨大的能量波动，让樱娆猝不及防，一口血气差点一口喷出。
那样熟悉的能量波动，樱娆的心莫名的一阵收紧。什么也来不及想，御起千渊剑就直向崇明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