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儿和俊熙又被带回到他们醒来的那个屋子,俊熙问春姨可不可以放他们回去?春姨道:你们两兄妹本来就是走丢的,怎么敢又随便放你们出去呢?若让你们就这么走了,回头你家里人再找来,我岂不是百口莫辩吗?放心,我刚才出去,就是叫人去衙门里打听打听有没有人家来报官丢孩子的,要是有就带你们去相认,你们尽管放心在这里住着,等一有了消息,就来接你们,对了,你们俩姓什么叫什么呀?
珑儿心道:哼!还到衙门里去打听有没有人来报官丢孩子呢!有去帮忙打听事,都不问人家姓什么叫什么的吗?也不知道俊熙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没按早晨商量好的说呢?
俊熙道:我们姓陈,我叫陈兴,我妹妹叫玲儿。
春姨笑眯眯的道:哦!知道了,好,我们家这院子很大,为了防止你俩迷路,要把你俩暂时先锁在屋子里,以防万一,有什么事你们只管吩咐门外的丫鬟们就是,她们会照办的,好了,我先走了。
春姨一走,珑儿迫不及待的拉住俊熙小声问:你什么意思啊?干嘛那么说?你不知道我,大将军府的管家叫什么吗?
俊熙竖起食指放到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把珑儿拉到床上,两人把头捂在被子里这才开始说:我是在吃早饭的时候突然决定这么说的,我发现我们现在应该还在京城,只有留在京城被官府找到的可能性才会最大,可要让她把咱们留在京城,只有让她相信我们不是京城人士,否则就有可能被转卖出去。
“你怎么知道她会买卖我们?”
“你见过你母亲或者别的如此富裕人家的主母穿成这样吗?”
“没有,那也可能是得宠的姨娘或者侍妾什么的?你没听她让我们叫她春姨吗!”
“你爹爹得宠的侍妾穿成这样吗?反正我父亲的几个侧妃淑媛我是没见过这么老并且穿成这样的?”
“你父亲的侍妾才穿成这样呢!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到觉得她像是那种风月场所的老嗯老板娘!”珑儿突然想起前世电视剧中那些妓/院老/鸨好像就是穿成这样的,但在俊熙面前又不好提老/鸨这么专业的名词,怕他觉得自己很奇怪很粗俗!
“我也这么想,所以把我们弄到这种地方的方法十有八九就是买卖人口了!”
“你是说,我们已经被拍花儿的给卖了?”
“对,而且从她看咱们的眼神来看,她对咱们还很满意,所以她才那么想知道咱们是那里人士,家中是否有能力救咱们。”
“哦,所以你才说我们是朔漠的人,可你为什么要说亲戚是我家的管家啊!而且还给说错了?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家在京城府宅管家的名字吗?”
“我说是朔漠人,就随口一说,可既然说了又要让她以为我们并没有什么背景,就只好卖个破绽给她,故意说出当前最有名的朔漠名将玉大将军家的管家来,好像是想借大将军的威名来狐假虎威,却又说不清楚管家的名字,让她以为我是故意在吓唬她,还让她给拆穿了,她这才会开始将信将疑,而真正让她相信我们是来自西北普通人家的是你!
“是我?我让她相信的?”
“对啊!她试探你的时候,幸亏你说的是实话,这样就让她更加笃定我们就是来自西北的普通有钱人,而不是这京中的豪门巨富。”
珑儿这才想起来,春姨问她那几个问题是何用意,不过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实话,我有跟你说过**山的事情吗?
“当然说过,你忘了,你曾经跟妙慧国师一起谈论过他的师兄是**山无相寺的住持!”
“对哦!是有这回事,那你确定她不会怀疑我们,决定留我们在京里了?”
“这个不敢肯定,但目前应该不会到处转移我们了,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现在京中已经在挨家挨户的搜查我们了,并且还有可能已加强了对进出城门及街上过往车轿的盘查,但应该没有封锁城门。”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从她今天出去又回来的情形来看,我们已经被买或卖了,极有可能是买,而能够在这个时候这么快就达成买卖,说明城中虽在搜查却并不是大张旗鼓,至少没有惊动这些贼人,又让他们感受到了危险,如果是封城大索的话,她们是不敢在这个时候顶风买卖的,至少要等风声稍微平息了才会再交易!”
珑儿听俊熙分析的头头是道入情入理,简直有种想对他顶礼膜拜的冲动,心想:这孩子太聪明了,果然这凤子龙孙就是跟平常人不同,哎!想不服都不行!
说完了,两人从被子中把头露出来,都大大呼了口气,珑儿又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对我们很满意?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她看我们的眼神吗?一边看一边还不住的点头!那眼神分明是在审视货物的样子。”
珑儿突然促狭道:可能她是对你很满意,而我只是捎带满意吧!呵呵!
俊熙最讨厌别人对他的样貌评头论足,平时珑儿经常跟他开玩笑,说他比女孩儿还要漂亮,他非常反感,这会儿听她又这么说,十分不悦的翻了个白眼,下床到桌边去倒了杯茶坐着慢慢喝,珑儿碰了一鼻子灰,也悻悻的下床到桌边,自己倒了杯茶,继续小声道: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啊?
“只有先等待,看她们要怎么做?其他没有办法,跑是不可能的,一是路不熟,二是无人接应,很容易就又会被抓回来,并且受皮肉之苦。”
“嗯,很对,还有啊!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淡定了些,让她觉得我们好像有恃无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对啊!你提醒的太对了,我们既然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应该现在很担心自己的处境才对,应该是要哭闹着要找父母才对,这样吧!你假装想父母了,我来劝慰你。”
珑儿心道:到底谁才在享受过程啊?怎么我觉得这小子,好像觉得这只是个闯关游戏的感觉呢?玩儿的很开心嘛!不过好像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哈!说道:干嘛假装想父母啊?我本来就很想父母了好不好!说完珑儿就使劲回想那些让人难过的事,想到伤心处眼泪啪嗒啪嗒的就掉下来了。
俊熙没想到珑儿的眼泪这么快就来了,也用一种有些崇拜的眼神看着珑儿,珑儿看到他的眼神刚想笑,就被俊熙用眼神给制止了,“玲儿,不要哭了!春姨不是说了吗!去帮咱们到衙门里打听去了,应该很快爹娘就会来接咱们了!”
呜呜!珑儿慢慢放大了一些声音,“可是我想爹娘了!我想回家!”呜呜!两人就在那里扮可怜,一唱一和的演了一阵,觉得无聊,迷迷瞪瞪的睡着了。
一阵丝竹声将两人扰醒,珑儿和俊熙侧耳听了下,还有咿咿呀呀的唱的声音,只是隔得太远听不真切,俩人对望一眼同时道:还真是风月场所!
珑儿道:那会是什么地方呢?今天你问她的时候,她好像说的是“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这什么意思啊?
俊熙:她的意思可能是在说,以后我们就会待在这里,自然也就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那这是哪儿呢?教坊司?”
“绝对不会!教坊司是不能随意买卖落籍的,再说教坊司就没有春姨这么个人。”
珑儿见他说的那么笃定,就问了一句:你经常去教坊司吗?见过那里的很多人吗?
没想到珑儿这不经意的一问,把俊熙的脸都问红了,嘟哝道:我没有经常去,我,我就去过两次跟五叔一起去的。说到后面声音小得珑儿竖着耳朵都听不清,不过她到没认为有什么不对,因为宫中经常会有教坊司的乐师去演奏,再说五皇子耀铮精通音律,他常去教坊司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俊熙贪玩或五皇子喜欢俊熙带他去过一两回这也是十分正常的,因而只是随便一问,可没想到俊熙居然脸红了,珑儿有些搞不清原因,就歪着头看着他,俊熙被珑儿看的不好意思,转过脸去看别处,一转脸发现地上有一团东西,俊熙下床捡起来一看是一个纸团。
珑儿一见也立刻过来,两人把纸团打开一看,油迹斑斑的纸上用木炭写着:你是扔飞刀练准头的那个家伙吗?
珑儿脑子一下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但随即就醒悟过来扔纸团的是谁了,心中一阵狂喜,“咱们唔……”
俊熙捂住珑儿的嘴,眼神示意她不要乱出声,两人又跑回床上捂在被子里才开始说,珑儿问道:你猜会是谁?
“我猜是那个小叫花子朱七七,可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你有没有对别人说起过这件事?”
“绝对没有!我猜也是七七,那这团纸是什么时候扔进来的?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猜可能是刚才我们睡着的时候,从上面窗户的格子中扔进来的。”说罢两人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朝那排高高的窗户看去。其实与其说是一排窗户,不如说是一排气窗更贴切,窗户虽然很大并且是隔扇的,但因为安得实在是太高了,所以其功能几乎就只是起到一个通风的作用,想来这间屋子的功能可能就是用来囚人的,不过这“牢房”是不是太豪华了些?言归正题,这排窗户上面没有糊窗纸,也没有雕花什么的,只是用了最简单的大约两寸见方的菱形格纹来装饰,纸团应该是从那些菱格中被丢进来打在帐幔上弹下来的,所以珑儿和俊熙没有听到声音,可这么高的窗户这么小的格子要从外面丢东西进来,这个难度也太高了!没有百步穿杨的绝技估计很难做到,两人不约而同的惊叹了一下,但除了从外面丢进来他们也实在是想不出来还能从哪儿扔进来了。
如果真是朱七七丢进来的,说明他就在这附近,那怎么跟他联系呢?又怎么告诉他,他们是谁呢?
俩人几乎是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最初被人发现的兴奋,被眼前更加实际的问题给取代,两人眼中的兴奋之光又黯淡了下来,沉吟了一会儿俊熙道:既然朱七七就在附近,那他扔了纸团之后,一定密切关注着我们的反应,不知道这个纸团扔了有多久了,我们只有搏一搏赌他还在这附近,那咱们出去一趟他应该就能看到我们了!
珑儿兴奋道:对啊!让他直接看到我们就可以了,那我们现在去要求出去啊!
“恐怕不行,他们肯定不会轻易的让我们出去的,我有办法了!”俊熙说完,把那张纸收好叠好放在怀中,想想又给拿了出来,满屋子看,珑儿说:放炭火里烧掉!
“不行,烧掉会留下纸灰的,到时候她们问我们烧的是什么怎么回答?
“那就藏在褥子下面,这是她们的地方,不会怀疑的!”
“好!”俊熙把纸藏好后走到外间大门那里,敲门道:开门!开门!
“公子有什么吩咐?”外面的丫鬟答道。
“我要……尿尿!快开门!”
“等一下!我去禀报一声。”说完就听见脚步声走远的声音,一会儿又听到脚步声回来,好像不止一个人的,就听一阵开锁的声音,接着走进来一男一女,男的是崔四,女的梳着双丫髻估计是刚才那个丫鬟,崔四微笑道:在下崔四,小公子有什么吩咐?
俊熙和珑儿一见来人年约四旬尖嘴猴腮,神情猥/琐,脸上带着伪善的奸笑,一看就不是个好鸟,心中不免打了个突,俊熙道:我要尿尿,我妹妹也是。
“哎呀!我们府里茅厕很小,只能一个一个的去,你俩哪个先呐?”
俊熙道:为什么不能一起去?去了再让一个人在外面等不就行了!我不让我妹妹离我太远!
崔四脸色稍变但随即又面带微笑道:这个不行,只能一个一个的去!
珑儿在心里骂一句“混蛋”!大声道:不干!我要跟哥哥一起去,我又不认识你,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说完就死死吊着俊熙的胳膊不放,俩人一起怒气冲冲的瞪着崔四。
崔四心道:两个小兔崽子,跟我耍横!哼!等迷仙散调制好了,看你们还怎么张狂!一起去就一起去,难不成还怕你们两个小崽子跑了不成!心里这么想但脸上一直挂着微笑道:好吧!不要闹了!我让你们一起去就是!
丫鬟在前面带路,珑儿和俊熙并排走在中间,崔四走在最后以防俩人出什么幺蛾子!待走到院中时,珑儿突然脚下一滑,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俊熙赶紧去扶她,可珑儿怎么都起不来,崔四上前叉着她的腋窝一下就把她给抱了起来,珑儿使劲蹬腿“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俊熙也一脚踢在崔四腿上道:放她下来,把你的脏手拿开!崔四把珑儿搡在地上狠声道:脏手?哼!以后脏手多着呢!
珑儿和俊熙道: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崔四一下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道:还是快走吧!一会尿裤子,可就不只是脏手了!
回到房间时,春姨已经在房中等着了,一见崔四押着两人进来,立刻笑眯眯的迎上来道:饿了没有?走一起去吃午饭去!
珑儿和俊熙上前拉住春姨道:春姨,有没有消息啊?
春姨马上换成了一副愁容道:哎呀!别提了,如今还在年关里,衙门里根本没几个人,我差了两拨人去打听,银子使了好多,都如石沉大海一般。
珑儿一听带着哭腔道:春姨,银子我有,您好歹替我们打听打听,我把银子全给你!说完就假装开始在荷包里摸,这一摸自然是没有的,然后做出一副惊恐的表情看着俊熙道:没有了!银票全都没有了!说完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俊熙很有默契的赶紧上前帮着在荷包里翻,然后也是一脸失望道:不是让你好好收着吗?你都收到哪儿去了?
“我也不知道,我就放在荷包里的,昨晚买完糖葫芦都还在的,呜呜!”
“看吧!这回可怎么办?呜呜!”俊熙也跟着哭了起来。珑儿和俊熙实际早就翻找过身上的东西,早就知道自己带的银子不见了,知道是被人搜走的,只是不知道是被谁搜走的,这会儿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增加戏剧效果罢了。
春姨跟崔四对望一眼,掩口而笑,心想:原来这俩还是两个小财主,带着银票出来玩儿的,那还用说,一定是花钱太大方才会让韩老六的人给吊好了线,哼!说什么在牛郎桥看见两人身边没大人,我看就是见财起意再顺带把两个孩子给一起卖了是真,那还用说,身上的银票肯定是被韩老六的人给搜走了,真是搂草打兔子,两头不落下啊!于是说道:小哥,你也不要责怪你妹妹了,昨夜我们是在后门口发现你们兄妹昏睡在那儿的,一定有贼人趁你们睡着,把银票给偷走了,唉!怪可怜的!偷走就偷走吧!春姨也不会要你们的银子不是吗?等找着你们的父母了,再让他们一并还我也不迟,走吧!跟春姨一起吃中饭去!
珑儿和俊熙赶紧止住了哭声,俊熙对春姨作揖道:多谢春姨!等找到我爹娘后,一定重谢春姨的救命之恩!
春姨道:哎哟!这小嘴儿多会说话呀!好好好!赶明儿找到你们爹娘后再重谢我!
吃过午饭后一直到晚饭都吃过了,始终都没有任何消息,朱七七也没有再联系他们,珑儿悄悄问俊熙:“是不是搞错了,其实没人联系咱们,那个纸团实际早就在屋子里了?”
“不会的,早晨绝对没有这个纸团,而且那上面的内容明显直指上次你吓唬朱七七那件事,不可能会是其他的意思!”珑儿其实心中也知道,早晨自己是把整个屋子给详细看了一遍的,绝对没有这个纸团,而且也知道纸上的内容有明显的指向性,可心里总是不踏实,因为朱七七没有联系他们,也不知道上午的“如厕事件”朱七七看到没有,如果看到应该就会被认出的。
两人吃完晚饭被带回来后,百无聊赖就坐在床上研究那一排窗户,想着要是朱七七来了怎么跟他们联系,这窗户这么高,大门外又有人守着,正研究着,就看到窗格那一个黑影呼地一下甩过来,珑儿差点没惊叫出声,俊熙赶紧捂住她的嘴,两人瞪大眼睛紧紧盯着那个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