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凝眼中顿时蓄满泪水,袖中双手紧紧握着。不顾有多少人观望着,朝着明月远去的身影大喊道,“我在这里等你!”这么多年,这是唯一一个让自己动心的人。
“我在安庆城等着你——”
殊不知,这世上,最不该轻言的,就是一个“等”字。
从这一天起,她就真的等着了,等着那个人,也许终有一日,会再回到这里。
夜色已浓,星辰寥落。明月顾不上前方一片漆黑,也顾不上身后深情执着的呼喊……将灯火辉煌的城池甩在身后,那个人,那座城,全成了风景,他半刻也不想停留。
直到再也感受不到安庆城的喧闹繁华,明月才停下马。他和涟漪自然在黑夜中看得清路,可苦了花落和青绡了,死死地拽着缰绳跟在后面。
明月默默地寻了些枯枝,在林间生了火,火光霎时映红了众人的脸。青绡见明月面色冷寒,大气都不敢出,她还从没见明月哥哥这么生气过。乖乖地坐着地上,强忍着饥饿,不敢嚷嚷。
明月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明月,你还好吧?”涟漪问道。
“无事!”他还能说些什么?想起涟漪说月凝小姐还不错,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可是,涟漪此生注定无爱,他又是恼什么呢?
涟漪想再劝劝他,却无从开口。只得阖上双眼,浅寐起来。
半梦半醒间,涟漪好似听到了明月一声幽幽的长叹。
次日清晨,明月早早就醒了,看到涟漪恬静的睡颜,敛去心底的不快,轻叹一声。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半点强求不得。
稍稍走远了些吹响长笛,不多时,有四人飞身来到他面前,跪拜在地,“参见主子!”
“此去烟雨楼,更不能跟得太近。你们先回去吧,以免暴露了身份。”明月道。
“可是……”
明月冷冷的眼神扫视过去,“隔了些距离,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你们能帮得上?”
“属下知道了,这就回去。”他们也已经知道了安庆城的事,心中恼恨不已。将一个包袱呈上,“主子,这是我等刚取的银两,你留着吧!”
“不必了,凭空多了这些我要怎么解释!”明月冷冷的说道,“反正那女人多的是钱。”想起清浅,他总有种怪怪的感觉,是那种分明很近却很疏离的感觉。
“属下告退!”
待那四人走了,明月幽幽地抓了四条肥美的鱼,在河边洗净了方才回去。见大家都醒了,浅浅笑了笑,“今早上就吃烤鱼吧!”
“好耶好耶!”青绡兴奋地接过明月手中拎着的鱼,两眼放着光,好似已经看到了香喷喷的烤鱼。
“心情稍好了?”涟漪浅笑着问道,“方才听见你的笛声,是什么调子?真好听!可否再吹给我听?”
“涟漪如果想听,我再吹首别的吧?”明月可不保证他的人已经走远了,此时再吹响暗号,太冒险了。
“随意!”见他气色很不错,涟漪舒心地笑了。
青绡怯怯的说道,“明月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明月淡淡“嗯”了一声。
“我来负责烤鱼!”青绡顿时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的自觉生起火来,把活儿全揽了过去。
“涟漪,你吃这些果子吧!我尝过了,挺甜的!”明月把用手帕包着的一些野果递给涟漪,方才在河边已经细心洗过了。他发现涟漪并不喜欢肉食,尤其是鱼肉,不怎么吃。
青绡看到熟透了的诱人野果,好想吃啊。可是看到明月哥哥递过来的危险眼神,分明写着:这是涟漪一个人的!青绡撇撇嘴,熟练地翻转着手中的木棍,上面叉着鱼,在火上烤着。“这火好慢啊!月哥哥你那把剑不是会喷火吗?可不可以拿它来烤肉?”她实在是太饿了,昨晚上都没吃东西就出了城,到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明月皱眉,还没等他说话。洛剧烈地震动起来,表示她的不满,“信不信,我先烤了你?”
“哇!它居然会说话!”青绡凑向明月身边,“明月哥哥,给我看看你的宝贝剑吧?”
明月挪动身子,离她稍远些,“你注意看着鱼,别烤焦了!”
“哎呀!”青绡立马一门心思放在烤鱼身上了,眼巴巴瞅着,心想,“怎么还不熟呢?”
“呜呜呜~好饿啊!”
花落静静看着火焰跳跃,神思早已飘飞别处。自从在古宅之后,她越发的沉静了。
“涟漪……”明月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明天就能到烟雨楼了。”
“烟雨楼?”花落身子猛的一震,也就是说,很快就可以看见师兄了?虽然他已不是昔日的翩翩少年,可她仍然不争气地想念。她忽然很怀念小时候。愤恨地捶向自己的双腿,她恨死自己这付身躯了!
“花落你怎么了?”明月投来关切地目光。
“我没事!”花落咬咬牙,强逼回泪水。
“为何那日在古宅之后,你就总是出神?也不似往日活泼了?”涟漪问道。
明月想了想,貌似真的是这样,只是近些日子太多事没太注意到,“是啊,你看到了什么幻境?”
花落苦涩的笑笑,把头埋在膝间,“没什么,不过就是一些不切实际的奢望。”
涟漪的眉梢染上一丝忧虑,和明月交换了一下神色,都不再多问。
这时,青绡终于烤好了一条稍小些的鱼,好想一口咬上去啊。咽了咽口水,把最先烤好的递给明月,“月哥哥,你吃!”
“先给花落吧!”看着青绡一眨不眨盯着烤鱼,明月只觉好笑,偏偏要逗弄她。
花落摇摇头,“我不饿!”
“那我不客气啦!”青绡一口咬下去!只恨是鱼肉,碍于鱼刺,不能大口大口地咬下去。
明月爽朗的一笑,前一日的不快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烟雨楼一处僻静的亭阁内,清浅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除了如瀑的长发随意飘洒而下,周身雪白,姿容虽不出众却也清丽秀雅,气质清洌实非尘中之人。随意拨弄着琴弦,悠然的曲调流泻而去……
琴楼亦是一身白衣胜雪,斜靠在长椅上,雕刻般的精致五官配上一头银发,更显得仙气十足。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静静注视着正在弹琴的清浅,“这算不算偷得浮生半日闲?”
清浅“扑哧”一声笑道,斜睨着琴楼,“我就没见你忙过!”
“冤枉啊!”琴楼无语了,他很忙的好不好?!因为白天只顾缠着她,到了晚上,要处理很多事情的,这几天都没能睡个好觉。
清浅不以为然地笑笑,自顾自继续弹着琴。
琴楼站起身来,凑到她面前,盯着她平静无波的面容,“你整日弹琴,不觉得手指疼吗?不如我弹给你听!”
“你会弹琴?”清浅好笑地看着琴楼。
“哼,瞧瞧你那是什么表情!”琴楼撇了撇嘴,“本公子会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清浅把琴推到琴楼面前,“那你便弹与我听听!”
琴楼温润一笑,翩翩落座。伸出双手摆放在琴弦上,偏头笑看向清浅,“你当真要听?”
“嗯!”清浅只见那双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比女子的手还要清秀娟丽。很是期待……
琴楼促狭地胡乱拨动几下……
清浅连忙制止他,“喂!别人弹曲儿要钱,你这是要我的命呀!”
琴楼咧嘴一笑,“试试音而已!”
清浅顿时有种被甩的感觉,一拳打过去。琴楼侧身闪过,指尖微动,音符流泻而出,优美的琴声飘起,清浅便知他琴弹得是极好的……
“你的曲子,怎的这般寂寥?嗯~还有一丝浅浅的喜悦。”清浅只觉听到这琴声,忍不住想要落泪。想不到这人弹琴的技艺如此高超。
“自小,我闲来无事了便弹弹琴。”琴楼浅浅笑着,“看来琴声果然是最容易泄露心声的。”
“那是自然!琴声也是心声。”清浅回应道。
“我在你的琴声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思念。”琴楼笑意敛去,微阖上双眼,不敢看她的神情,“浅儿,你是否怨我?”他好怕,看到她落寞的神情,一心软就放她走。
“谈不上怨吧!顶多就是恼你!恼你用那么极端的方式,将我留在你身边。”清浅无所谓的笑笑,“和你相处这几天,觉得你也没那么讨厌。”
琴楼睁开双眼,璀璨的眸子染上一丝暖意,淡淡的望着清浅,“那我若是放你走呢?”
“此话当真?”清浅知他只是随口说说,也配合着说笑道,“那你先把我身上的毒解了!上次毒发,那滋味太难受了。”
琴楼紧咬下唇,心中也是懊悔不已,就是那次,差点彻底失去她。低低说了声,“对不起!”
“啊?”清浅惊讶的看着琴楼。
琴楼敛去眼中神色,随意拨动琴弦,“你说的不错,没有千飞雪,我们或许会是朋友。”
“现在不就是吗?”清浅笑笑。
“那你会不会也舍我而去?”
“也?”清浅心中千回百转,他说的是千飞雪?唇角勾起一丝笑意,“那你首先得照看好我,别让我走在你前头。”
闻言,琴楼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