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圣旨上已经说明,十万禁军在我手中,只负责帝都之外岄恙台的调遣,威胁不到皇城的,再说了,在我父皇的眼里,我根本没有逼供造反的能力,没有人会支持我上位的”鵺灼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收拾完了之后,便伸出手将圣旨从哀酒的手里抽了回去,揉了揉随手丢在了一旁。
这些动作,对于皇帝来说,可是大不敬之罪。
一旁的哀酒也没觉得鵺灼有什么,随即便疑惑的摸着自己的下巴,然后若有所思的说道“这看似给了你十万兵权,可是事实上,这兵权根本就是一个摆设,你从来不参与朝政与军事,哪怕就是有了兵权,服众不服众,还是另外一码事呢,不仅仅如此,你还没有后台,在朝野没有人周旋,这简直就是给你一个人人羡慕的火球啊”。
“是啊,确实是这样没错,所以我才会觉得柳刃翏的话,有些值得推敲”鵺灼是一个聪明人,他能够在这个云波诡谲的皇家活到现在,已经足以体现出来他的本事了,这件事情虽然表面上看起是鵺灼开始时来运转飞黄腾达了,可是也只有鵺灼自己心里知道,这根本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十万兵权听起来足够诱人,哪怕就是中城都尉也不过是能够调动外军五万而已,真正守卫皇城之内的禁卫军们,直接是由皇宫内部安排的。
虽然鵺灼有能力调动皇城内的禁卫军,但是也仅仅是将他们调动出来为自己所用,而他们在帝都里的一举一动,鵺灼根本没有权利去管,再说了,帝都内的禁卫军通常都是负责守卫和巡逻的,他们这样的人,编制完善,轻易不能够打乱,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能够为鵺灼所用的,也不过只有五万而已。
而且,这五万的实力也只能用在岄恙台,因为圣旨写的明明白白,仅仅是为岄恙台祭天一事调遣,用哀酒的话说,鵺灼现在就是一个岄恙台保安队大队长。
“你这就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岄恙台的事情做好了,理所应当,做不好了,那可就是惊动圣驾破坏祭祀的重罪,诶鵺灼,我说一句话你别不爱听哈,我怎么感觉,这是一个阴谋啊,针对你而设计的阴谋”哀酒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说话是嘴巴毒辣了一些,但是有些事情实际上哀酒说话还是会注意一些的,就比方说现在的时候,哀酒可是当着鵺灼的面在说他家人的坏话,虽然这家人和仇人差不多。
一旁的鵺灼只是用手肘支着一旁的马车窗框,然后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一点也没有因为哀酒的话而不爽的样子,只是示意哀酒继续说下去。
既然已经得到了特赦令,所以哀酒也就直接大刀阔斧毫不避讳的说道“咳咳,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你的父皇,似乎在给你挖坑?”。
“我一开始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给了我这样一个高处不胜寒的职位的人,也不见得是他,也有可能是后宫的其他人”鵺灼虽然也觉得哀酒说的有理,可是这后宫实在是太过复杂,任何事情都不好说。
对于这一点,哀酒心里也有自己的考量,但是哀酒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假设是宸妃扇阴风点鬼火,那么她应该是和她的而已柏寐透露一下,免得让柏寐嫉妒成性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情才对,不然的话,你看哈,你是徹王,他是宣王,你这几年啥也没干,从公子一跃成为徹王不说,还有了十万兵权在手,而柏寐,辛辛苦苦督建岄恙台,结局呢?得到的还没有你多,这柏寐能不生气么,能不恼羞成怒么?我今天见到柏寐了,我看他的模样,可不像是提前知道的样子”哀酒虽然听见这件事情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宸妃,但是这一次,和鵺灼最不对付的宸妃,似乎不太像是做出这件事情的人。
一旁的鵺灼对于哀酒分析的头头是道,露出的赞赏的神色,但是更多的,实际上还是在想,这一回,是不是宸妃为了一个更大的计划,甚至不惜将柏寐也给算计进去。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太可能,柏寐是宸妃的心头肉,任何人被宸妃算计,柏寐一定是独善其身的那一个,宸妃还不至于利用柏寐。
“后宫里的人能够左右我父皇决定的,屈指可数,而柳刃翏也没有和我明说,这实在是可疑”鵺灼真的是想不到,后宫除了宸妃之外,还有如此能力的人。
一旁的哀酒虽然对亓国的后宫没有多大的了解,但是哀酒对政权纠葛比较了解,一件不寻常的事情,往往昭示着一个不寻常的目的,这件事情太过离奇,所以便可以大胆的假设,只见哀酒像是旁观者清一般的看了看鵺灼,接着说道“假设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人想要借用皇帝之手呢?”。
此话一出,鵺灼忽然一怔。
“你是说,这件事情也许一自始至终,都是我父皇的计划?”鵺灼虽然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大胆,可是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样,最安全地方,也会是最危险的地方。
最有可能被忽略的人,实际上很有可能正是那个操控一切的人。
“只是,你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还要看情况再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哀酒对这个湿透了皇帝实在是不太了解,所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而鵺灼不同,小时候的鵺灼,没事干就是在琢磨后宫里每个人的表情,从每个人的表情里,分析出来自己说什么做什么,才能够免于招惹他们,作为罪魁祸首的亓国皇帝,正好就是鵺灼最常研究的对象。
虽然鵺灼很少见到亓国皇帝,可是亓国皇帝仅有的那几个表情,却是被鵺灼抽丝剥茧的一干二净,俗话说得好,观一叶而知天下秋,鵺灼完全是能够从之前的表情里推断出来一些东西的,可是这一次,鵺灼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可能是这几面鵺灼越来越少待在帝都的原因,生疏吧。
回到小囹别院之后,小囹别院旁边的一处废弃的园林已经开始了修整,哀酒一路上还挺好奇的呢,为什么他们要修缮旁边的,而不是要修缮距离他可能最近的那一处宫殿。
“因为他们害怕,那一个宫殿,闹鬼”哀酒不知道,作为一个一个帝都土生土长的鵺灼怎么可能不知道?话说小囹别院闹鬼,说的便是后门的一处宫殿,之前闹鬼是真的,但是后来闹鬼,却是假的了。
因为那些高帽子已经被鵺灼给降伏,但是那个天命师总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休养生息”,才不负鵺灼这一个做徒弟的孝心,也算是给那些高帽子一个容身之所,所以鵺灼便一直有意无意的“维持”着宫殿闹鬼的事情,并且在鵺灼在小囹别院的这几年,在那一处宫殿里,也是恰到好处的死了几个人,所以自然而然的,也就没有人敢去那个地方了。
这些人亦然。
“诶,我知道了,估计这一处院子,是暂且给阿奎纳住的,你信不信?”哀酒似乎是用一种要和鵺灼打赌的语气在说话,但是鵺灼完全没有兴趣,因为这似乎是明摆着的事情。
见到鵺灼没理会自己,哀酒便自顾自的回到了木楼之中,端了一盘米糕之后就跳到了墙头上,然后看着正在重新修缮的院子,一副监工的模样。
褪去了披风换上家袍的鵺灼出来看了看哀酒,有些好奇的问哀酒这么老坐着干嘛,而哀酒只是头也不回的说道“我要好好看看,他们哪里做的不好,毕竟这可是要给阿奎纳公主住的地方,我们必须要让阿奎纳公主宾至如归才可以”。
这最后的宾至如归”的四个字,鵺灼能够明确的感觉到了他加重了语气,接着便也就没有体会哀酒了,她想整什么幺蛾子就整吧,反正鵺灼心里明确的知道,哀酒有能力捅出天大的娄子,她同样也有能力把一个天给补上。
不久后,军机处那边便已经来了,授予了鵺灼军印虎符官服之类的东西,并且还带来了一大堆无关痛痒的文书,来让鵺灼过目,说是要让他这个徹王好好了解自己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
如果哀酒在,哀酒肯定会告诉鵺灼,不,你不像是傀儡,你是保安队大队长,还是最帅的大队长。
军机处的人顺便也将关于祭祀祈福一事的筹划文书带了过来,看着这一堆文书,鵺灼忽然感觉到,看墨水洇痕和纸张磨损程度,似乎关于调派禁卫军一事,是后来加上去的。
并且,鵺灼这个位置,似乎看起来也有些多余,因为岄恙台不过距离帝都不过十几里而已,原本就是外军的保护范围之内,又因为昔日柏寐长久驻扎,更是也有不少泽枝世家的护卫队在旁边安营扎寨,这样的保护,原本可以殊野是很好了,但是为什么父皇又要多此一举派遣鵺灼来做这件事情呢?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这一次祭祀祈福,又会有什么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