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间“咯噔”一下,仿佛掉下万丈深渊中,他不信的!
不!他不相信!
月流苏不会就这样离开的。
“我去前方探探路,看看有什么地方适合我们暂时躲避的。”景尧不想接受这个事实,连回头去看月流苏一眼,他都做不到,他在逃避,他不愿意接受事实。
“诶……”柳尹尔还没喊住景尧,他便已经走远了。
“妮子不会的,她这么要强,怎么可能轻易认输呢,她还要去上天道呢,她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景乔将月流苏抱在怀中,目光里尽是难受,他就这样呆滞的看着月流苏那张苍白的小脸。
“你看你,脸都花了,这不像你啊。”说着,景乔伸出手来,用自己干净的衣袖轻轻的擦去她脸上的污渍,他不会接受这个事实的,不会。
“流苏,你起来啊……”柳尹尔已经泣不成声了,跪在月流苏的面前,使劲的摇晃着月流苏的手臂,但是她就安静的躺在景乔的怀中,不应不答,苍白的唇紧抿着,仿若只是睡着了一般。
“小姐……”倚梦双膝跪在月流苏的面前,她依旧也不肯接受这个事实,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她就躺在了这里了呢。
“哎……”莫可进双手杵着拐杖,佝偻着腰默默的站在一旁唉声叹气,明明月流苏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女子,可是却偏偏遭遇这些不幸,如今更……
太阳缓缓升起,微微温热的光洒进整座森林,照亮着月流苏前方的路。
昨日里的乌云密布预告着今日天晴满日,冬日已经悄然过去,树根下的泥土中,一寸青草缓缓的伸出了小脑袋,春日正好,也正巧。
“流苏,你看到了吗?冬日已经结束了,就等你回来了……”
可惜,躺在景乔怀中的人儿依旧毫无生气。
……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景尧便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前方有一个很深的山洞,我已经查看过了,里面正好可以住。”
“恩,我们现在就过去,我想,妮子需要休息一会。”景乔道,他始终不愿意接受月流苏离开的事实。
“让我来抱吧,一路上你也累了。”景尧道,从景乔的手中接过月流苏,她软绵绵的,浑身使不上力,死气沉沉的躺在他的怀中,他好像能感受到她正在消失的温度。
不,他不会让她冷下来的。
“傻乔,将你的披风给流苏盖上,天太凉了。”他淡淡道。
“好!”景乔回答,快速的将自己肩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月流苏身上。
“走吧,我们尽快安排。”景尧率先走在前面开路,柳尹尔一路上都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她脑子里思绪万千。
高高耸立的悬崖上,一个大大的山洞显露出来,看样子景尧已经提前将外头茂密的树木全部清除之后才露出来的。
等到众人进去,里头干燥得很,阳光正好从山洞口倾斜进来,给湿润的山洞增添一丝光明。
景尧快速的从自己的空间中将生活用品全都搬出来,然后摆好,柳尹尔与倚梦就赶紧的去将床榻收起来,他们随身带着备用的床榻是因为月流苏总说,风餐露宿的日子不好过,随身带着软枕之类的就好过得多,有备无患嘛!
她不过是随口说的,但是众人都记得。
景乔将月流苏轻柔的放在软软的床榻上,怕她冷,用蚕丝被盖住她的身子。
“你们先出去一下,我用热水给流苏擦擦身子,然后给她换件衣衫。”柳尹尔坐在床头,轻声的道,生怕太大声吵醒了她。
“恩。”众人皆是看了月流苏一眼,转身落寞的离开,他们多么希望月流苏现在醒过来,说她只是在给他们开玩笑,可是,一直到他们出去,她也没有起来。
外头阳光普照,月流苏从空间里拿出盆来,就在山洞里头岩石缝中滴水的地方放下,不过一会便接了满满的一盆,她直接用魂力加热。
端着盆走到床榻边,她拿出干净的毛巾来放进盆中,怕月流苏冷着,她特意的从空间中拿出炭火盆来点燃,等到山洞里到处都透着温暖的温度,这才将她扶起来。
等到她小心翼翼的,一件一件的将月流苏身上的衣服褪去,看到她那满身伤痕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出了声。
她怎么就这么傻,身上本来就有伤,还要独自承受雷劫,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承受不住吗?难道她这样固执,就没想过他们的感受吗?
“你怎么这么傻,难道就不能……”柳尹尔用热毛巾轻轻的擦拭她的身子,她明显的感觉到,那些红肿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才不过一天时间,她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都已经在结痂了,她将月流苏那一身污血擦去,看到的正是那结痂的伤口。
甚至……都在慢慢复原。
但是柳尹尔此刻的中心根本不在这里,就在她不小心碰到月流苏的大动脉的时候,竟然还能感受到她微跳的气息。
明明,她没有了呼吸,身上也逐渐冷下来,但是这心跳她是的的确确的感受到了。
柳尹尔将自己的手再次伸到月流苏颈部的大动脉时,已经感受不到方才那擦指间的感觉,“方才我分明……”
柳尹尔已经那纠结的表情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了,她方才绝对没有感觉错,是真的,但是她再次触摸到月流苏的指尖时,那冰冷的触感又将她心头燃起的希望浇灭。
分明就没有,可能是她感觉错了吧。
她从自己的空间中选了一套橘色的流苏裙来,她知道月流苏喜欢鲜艳的颜色,所以就选了这么一套,却没想到,最后穿在她的身上。
“流苏,你醒来啊,我大仇已报,如今一了无牵挂,但是你……你醒来啊,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柳尹尔哭泣着,一声声的哭泣呼唤着月流苏,但是那个人儿还是紧闭着双唇,不说话。
她替她扯过蚕丝被盖上,“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再来看你。”柳尹尔起身,将眼角的泪水擦去,正放在一旁的那一盆热水已经被染成了鲜红色。
而正丢在一旁是月流苏身上的那一件鲜红的血衣,也是喜服。
柳尹尔将那盆水朝着岩石的水沟中倒下去,转身,又将她唯独留下的那一身血红的喜服放在盆中,她打算拿出去洗洗,然后留下来。
柳尹尔望了一眼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的月流苏,转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难受的心,冲出山洞。
……
柳尹尔可能没注意到,就在她离开之后,属于月流苏的那一盆血水倒下的位置,悄然的长出一片嫩绿的树芽,不细细看绝对看不出来。
……
景乔等人正站在山洞前,谁也不愿进去。
热烈的阳光高高挂在头顶上,这温温的热度正在给整座森林增添绿意,暗示着春日已经到来。
众人皆是沉默中,他们不愿意相信月流苏离去的事实。
“你们怕是饿了吧,我去找点吃的,妮子最喜欢我的手艺了,我现在去弄点,也许她下一刻就醒了呢,她醒来看到一定很高兴。”景乔笑着说道,转身便跑远了。
莫可进看到景乔欢快的离开之后,佝偻着腰,朝着景尧走来,深沉的劝道:“景尧啊,你去劝劝傻乔,不能这样。”
他想众人都接受月流苏离去的事实,不能让她走,都走的不安心。
但是他们全都不愿意面对事实。
“我去帮傻乔。”景尧这次并没有听莫可进的话,转身,朝着景乔离开的方向追去,他从始至终都相信,月流苏度过了雷劫,一定不会这么容易死去的。
倚梦一个人徘徊在山洞前不肯进去,小声的嘤嘤的哭泣着,在她的心中,月流苏早就是她最重要的人,没有月流苏,就没有现在的她,对她好的一幕幕还在她的脑海中循环播放着。
最后,她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山洞门口放声的哭泣起来,“小姐,小姐您回来啊!倚梦保证好好伺候您,以后再也不离开您一步了,都是倚梦不好,倚梦当初跟您一起走就好了,现在,现在,哇……”
倚梦哭的伤心,直接带动了柳尹尔情绪,只见她眼眶红肿,她脑子里浮现的,是月流苏那一身体无完肤的伤口,密密麻麻,看的她头皮发麻,甚至,还有被天雷灼伤的痕迹,那时候她一定坚持得很痛苦吧。
那时候,她坚持就好了,她快一点就好了,她也不会独自承受这些,现在还搭上了一条命,她为什么这么犟,为什么就是不肯给他们一点点一起承受痛苦的机会。
柳尹尔蹲在地上,眼泪无声的滑落。
失去了月流苏,他们这个完整的队伍好像就散了一样,没有了主心骨,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条路该往哪走,该不该回上天道。
午时,景乔与景尧两人回来,统统保持沉默,就如平常一样,该干嘛干嘛,一个个的都去月流苏的床前守一炷香,说说话,即便她不应答,看到她在,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