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妾身从未见过什么般若公主。”
辞镜这柔柔的一嗓子,让那官兵头子骨头都酥了,眼里不禁有些意乱情迷,后面的官兵见自家老大这么丢人,面色难堪地握拳捂嘴咳了一声,那官兵头子回过神来,脸一板,哼了一声道:“在没在这里不是你说了算,得我们搜了才知道,你们都给我进去搜,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里头听到动静的瑰月一闪身飘进了屋中,孙弦寂道:“我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在后门,公主,随我走吧。”
般若知道是那大皇子的人找上门来,一时又有些犹豫,瑰月往门外瞥了一眼,道:“如果你不走我们这些人都得掉脑袋,不管大皇子是不是真心待你们,你若是回去,都正中了刺客的下怀。”
瑰月这一番不知真假的话将般若唬得一愣一愣的,孙弦寂走到门边,伸了伸手,柔声道:“公主,他们要过来了。”
一众官兵将整个镜居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可还是没有找到般若,哪怕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找到,那官兵头子退出镜居的时候,辞镜站在门口,眼眶还有些红红的,官兵头子讪讪道:“打扰夫人了,在下改日再来道歉。”
辞镜捏着帕子倚着门栏笑得风情万种,声音也柔柔的:“烦请官爷再也不要来了。”
官兵头子一愣,辞镜又道:“你若是再敢来,可就别怪妾身把你叉出去了。”
待打发官兵,辞镜走回屋中,翠微过来道:“姑娘,世子已经将般若公主带到郡王府去了。”
辞镜点了点头,“瑰月呢?”
“瑰月公子也一起去了。”
“哟,这倒是稀奇了,瑰月这把能坐着绝不站着的懒骨头居然也愿意和孙大哥走一趟?”
翠微道:“是般若公主硬拉着瑰月公子走的。”
辞镜眼珠子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叹了口气,道:“好吧。”顿了顿,又道:“他们翻乱的都收拾好了没有?”
“奴和翠浓一路跟着收拾的,都已经整理妥当了。”
“那就好。”辞镜走到檐廊下,脱了鞋袜就地躺了下来,翠微是知道辞镜这副德行的,也不多说,自觉地去拿酒了,刚走没多久便又听懂啊一阵敲门声,辞镜咂了咂嘴,重新穿上鞋袜去开门,一边走一边问道:“谁呀?”
门外传来清泠泠的女子声音,“辞镜宫主,是我,司徒甄。”
辞镜开了门,只见司徒甄上头穿着件浅葱色的短袄子,下面穿着一件雪白的百褶长裙,乍一看宛若一根修长纤细的香葱,辞镜眨了眨眼,问道:“司徒小少爷来找我可是因为找到周寒先生了?”
司徒甄摇了摇头,又捂着嘴咳了两声,道:“我来将昼夜石给你。”
他递过来一只八宝镯子,中间一颗月白色石头,中间一点黑,当她碰到这镯子的时候,那一点黑好似一团烟雾般轰然散开,顷刻间便占据了所有的白色。
辞镜一愣,司徒甄亦是一愣,“这……”
当初周寒将辞镜体内有玲珑骨的事告诉了司徒甄,却告诉得并不全面,大约就是辞镜体内的这块玲珑骨,具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是有泉国一种古老的巫术,若长久留在辞镜体内会给她带了灾难,你将昼夜石给她,昼夜石能将她体内的玲珑骨分离出来,她会答应的。
所以司徒甄看到这么一幕,其实比辞镜更懵。
不过辞镜并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便也没在乎,这镯子流光溢彩,倒也挺好看的,就算这昼夜石并不能将玲珑骨从她体内提取出来也没关系,就当是用月光草和司徒甄换了这么只镯子。
这样一想,辞镜脸色便恢复了正常,甚至觉得自己赚到了,看司徒甄的眼神也和善了许多,柔声道:“司徒小少爷要不要进来坐坐?”
司徒甄看着笑得有些过分灿烂的辞镜要迈进去的腿又往后退了退。
辞镜见他犹豫,笑容一寸寸退了下去,“进不进来,不进来我关门了。”
司徒甄一闻此言反而迅速地几乎是跳着进了门,辞镜撇嘴一笑,“算了算,若不出意外,月光草三日后便会送到京城来,是小少爷自己过来拿,还是我派人给你送过去?你是住在司徒府对吧?”
她一路领着司徒甄进到后院,翠微翠浓一个搬着小茶几,一个搬着茶具过来,放在前面的檐廊下,辞镜毫不在意地坐下了,司徒甄在小茶几的对面正襟危坐,状似不经意地打量着这小院子。这小院子不同于司徒府上的繁花似锦,布置得十分清凉,多是绿植,连打在地上的影子仿佛都是绿色的。
辞镜拎着茶壶给司徒甄倒了一杯茶,自己却直接拿着酒坛子灌了一口,司徒甄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司徒甄长到这么大从来都没有沾过酒,辞镜咕咚咕咚喝了个畅快淋漓,放下酒坛,嘴角还挂着透明的晶莹的酒水,见司徒甄一顺不顺地望着自己,辞镜将酒坛往他面前一推:“喝吗?”
司徒甄抿了抿唇,摇了摇头:“抱歉,我不会喝酒。”
辞镜不依不饶:“哎,谁还没个第一次,酒比有味道多了。”
茶也是你倒的啊……司徒甄腹诽一阵,还是抵不过辞镜的盛情,端着辞镜满上的一杯酒,做了个敬酒的姿势,随后一饮而尽。
一炷香后,辞镜看着躺在檐廊的木地板上不省人事的司徒甄,呢喃道:“今天可让我见着活的一杯倒了。”
她起身回到屋中拿了块薄毯子盖在了他身上,又将他手脚妥妥帖帖地摆放好了,又回到自己原来坐着的地方,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直到黄昏时候,司徒甄捂着几乎要裂开的头坐起来,看到辞镜趴在茶几上睡着了,他揉了揉眉心,推了推辞镜,道:“辞镜宫主?”
辞镜迷迷糊糊起来,却一眼瞥到从门外进来的孙弦寂,瑰月和般若三人,吓得一激灵,最后一点醉意消失了个一干二净,提着酒坛子便往屋里跑。
孙弦寂等人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司徒甄身上搭着条薄毯子,转过头往身后的卧房看的情景。
孙弦寂嗅到空气中那浓浓的酒味,便知道是辞镜趁他不在又喝酒了,他又不可能总是看着她,所以她总有法子弄到酒来。心中叹了口气,看到司徒甄,他还未开口,司徒甄已经站了起来,道:“世子。”
孙弦寂点了点头,踏上台阶往那卧房里走去,般若看到司徒甄,又看了眼瑰月,问道:“这姑娘是谁?”
“他不是姑娘。”瑰月语气淡淡,这时琉璃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般若又是被它吓了一跳,琉璃却用尖嘴咬住了她的裙角,般若见瑰月在一边看着,想了想还是决定注意一下形象,便轻柔地扯了扯。
哪知琉璃咬得死紧,她这么一拽根本就拽不动。于是她又稍稍用了点力。
和琉璃角力几十个会合,般若终于拽回了自己的裙子,等她回过神来,瑰月早已不知去了哪里,留下般若和司徒甄二人大眼瞪小眼。
“你是有泉国的般若公主?”司徒甄问道。
般若点了点头,微微扬起下巴,道:“你又是何人?”
“在下司徒甄,是京兆尹司徒恪大人的堂弟。”司徒甄站起身,行了一礼。
明明穿的是女装,用的也是女子的声音,却跟她说是司徒恪的堂弟,般若一时没明白过来,剪水双瞳中盛满了疑惑,司徒甄却不肯多做解释,只道:“天色不早,没什么事在下便先告辞了。”
“等等。”般若叫住他,“你到底是男是女?”
“是男是女只是皮囊罢了。”司徒甄和风细雨般的一笑,微微一福身,转身走了。
般若也没放在心上,开始去找瑰月。
然而瑰月此刻却在门口,挡住了要离开的司徒甄。
“瑰月公子,你……”
瑰月头上还缠着白纱,又被般若缠着奔波了两路,看上去很是苍白憔悴,司徒甄皱了皱眉,瑰月开口道:“烦请司徒小少爷对今日之事保密。”
司徒甄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他今天来这儿的事本来就没告诉任何人。
瑰月又道:“关于般若公主在这儿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司徒甄消息闭塞,在全城百姓都知道有泉国的王室兄妹遇刺一事的时候,他还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而他认识般若公主,还是因为上次几人到京时,他被司徒恪带去迎接,近距离地看到了他们。
“有人要杀般若公主和般离王子,我们受般离王子之托保护般若公主,所以还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即便是你的堂兄司徒恪大人。”瑰月的声音带着几分日落西山暑热散尽后的萧瑟冷意,司徒甄虽然不明白具体,但听到他们是为了保护般若,便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请你发誓。”瑰月依旧不肯放行。
“我都答应了不会说出去,你不要太过分!”司徒甄神色也冷了下来。
瑰月却浑不在意,淡淡道:“你不发誓也没关系,”他慢悠悠地从怀中抽出纸笔,道:“那就签字画押吧。”
司徒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