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就蹲在脚边,眨着一双天山海子般清泠的眼睛将阿瓷望着,阿瓷疼得缩成一团,这一次似乎比往常疼得更厉害些,董明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于英走上前去,伸出手,阿瓷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做什么?”
于英摸了摸后脑勺,“我用内力帮你驱寒试试,也不知道行不行,但应该能让你好受些。”
阿瓷将信将疑地坐了起来,于英得到她的默许,将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凛冽精纯的内力通过手掌传入阿瓷的小腹,阿瓷只觉得一阵暖流流过四肢百骸,痛楚当真减轻了不少。
“怎样?好点了么?”
阿瓷兴奋地点点头,原来内力还能这么用。
见阿瓷终于露出笑脸,于英也终于松了口气,道:“那你要不要睡会儿?我继续给你输送内力。”
阿瓷看着于英微微皱眉的样子,忽然朝他勾了勾手指,清丽的眸子里闪着动人的光,于英怔怔地看着她,不知她这是何意。
“过来呀!”
于英急忙凑了过去,阿瓷稍微弯了弯腰,在于英脸上亲了一口。于英愣在了原地,机械地转动着脖子,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右脸。
香香软软的,阿瓷的吻啊……
于英觉得自己兴奋地想要来几个后空翻,阿瓷看着他这呆呆傻傻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呆子,我又疼了。”
于英反应过来,将手重新覆在了阿瓷的小腹上,心里却依然飘飘然的,脸上一阵阵发热,这种感觉前所未有,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阿瓷渐渐睡了过去,董明兰轻手轻脚走了进来,见阿瓷睡下了,将手中端着的桂圆红枣汤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于英温柔地凝视着阿瓷的睡颜,嘴角抿出了一丝笑容。
阿瓷坐了一个暖洋洋的梦,梦里是四月光景,她躺在萋萋草地上,浑身都被阳光晒得暖暖的,她几乎就要睡过去,迷迷糊糊看到一张温柔的笑脸,她不愿意睁开眼睛,那人伸出手来,抚摸着她的脸,他的手很大,有薄茧,温暖干燥,抚摸她的时候,就像是抚摸一件珍宝。
阿瓷甜甜地笑了,轻声唤道:“孙大哥……”
于英一愣,看到阿瓷在梦中那样幸福地笑着,他又不忍心叫醒她。
良久,于英站起身,端起桌边的桂圆红枣汤,心想着,还是先热一下吧,待会她醒了便可以喝了。
阿瓷这一觉睡得十分满足,醒来的时候精神已经好了很多,桌上摆着的桂圆红枣汤冒着白气,隔着小桌子,于英就坐在对面,那眼神,看上去似乎有几分哀怨。
阿瓷被他的眼神弄得几分莫名其妙,她记得自己刚刚没有欺负他呀。
“你怎么了,跟个小媳妇似的坐那儿?”阿瓷端起汤问道。
于英摇了摇头,神情委屈。
“我刚刚是不是睡相不好,打你了?”
于英还是摇了摇头,小眼神更加幽怨了。
阿瓷挠了挠头,放下碗,道:“那你倒是说,谁欺负你了,姐姐替你出头去!”
于英心中斟酌了片刻,看着阿瓷,犹豫又犹豫,最终还是磨磨蹭蹭问出了口,“阿瓷姐姐,孙大哥,是谁?”
阿瓷舔了舔嘴唇,眼神游离,“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
见于英还是那副委屈巴巴的神情,她柔声问道:“我说梦话了?”
于英点了点头。
“我说什么了?”
“你就是叫了声‘孙大哥’……”但是却露出了从未对我露出过的幸福笑容。
阿瓷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重新端起碗,一口气,将汤喝完了,擦了擦嘴,将碗往边上一搁,便下了床。
“走吧,我们去走走。”她走到于英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我现在好多了,想出去散散心。”
于英欲言又止,但是他不想扫阿瓷的兴,便也站了起来,道:“阿瓷姐姐若想散心,我们过几日便去兴安玩玩!”
“兴安在哪儿?”
“兴安是比宁城更南的地方,据说景色十分秀丽,小时候在山谷里呆的久了,便十分向往外面的世界,刚出来时我就立志一定要去各个地方都看一遍,前朝不是有诗人写诗嘛,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阿瓷并不知道什么前朝诗人的诗,只是听于英这么说,心里蓦然生出了许多向往,点点头道:“好,你带我去我就跟你去!”
于英得意地点点头,之前的烦恼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几日后,于英已将东西收拾妥当,让小厮去县衙送了告假信,等着阿瓷出门来,他惊得差点没把下巴给掉下来。
只见阿瓷穿着一身锦绣白蓝袍子,腰间系着一块环形玉佩,头发用白玉冠束了起来,足下蹬着双同白色的八宝靴,手中拿着一把铁骨扇摇得飒飒生风,面色白皙如银月,五官秀丽如花,一双黑色的眸子好似溶入了星星,好一个翩翩公子哥儿。
于英捂了捂脸,“阿瓷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出去玩还是穿男装方便些,你我身形相似,你的衣服我穿着也很合适!”阿瓷摇着扇子进了车,忽然又掀开车帘,敲了敲于英的头,“对了,别叫我阿瓷姐姐。”
“那我叫你什么?”
“叫我大哥。”阿瓷撂下一句话将车帘放了下来。
于英正发怔,里面阿瓷又叫开了,“快走啦!”
于英应了一声,驾着车便出发了。
阿瓷在马车里一边吃着枣糕一边看着话本,偶尔掀开车帘看看外面,路边的景色换了又换,阿瓷拿出一包枣糕递给于英,“来来来,小弟辛苦了,大哥赏你点吃的!”
于英赏脸地张开了嘴,阿瓷拈起一块糕点送到于英嘴边,于英一口吞下了,阿瓷摸了摸他的头,笑呵呵道:“真乖。”
于英正要回以笑脸,却看到阿瓷脚边蹲着琉璃,阿瓷立刻也喂了一块给琉璃,也顺带着摸了摸它的头,说了声“真乖”。
于英还未浮上来的笑容又沉了下去,阿瓷问道:“还吃不吃?”
于英闷声道:“前面有客栈,我们去客栈吃饭吧。”
阿瓷完全没有察觉到于英的不悦,点点头,又喂了琉璃一块糕。
下了车,于英让店小二将马牵到后院去喂点草料,随后进了店,阿瓷已经找了个柱子后的位子坐好了,招呼店小二过来,二人点了几个菜,店小二下去了,于英道:“阿瓷姐姐,哦不,大哥我们今晚就宿在这边了。”
阿瓷点点头,垂着眼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细白的瓷杯衬着她那白皙纤细的手指分外好看,于英撇撇嘴,哪有手这么嫩的大哥嘛,就算是脸长得阴阳难辨的无衣,那双手上也因为常年握刀握剑而生了茧,带着几分凛冽之意。
于英盯着阿瓷的手正发着呆,店小二已经将菜端了上来,二人虽然路上吃了干粮充饥,但干粮怎比得上热腾腾的饭菜,尽管有些不合口味,但两人还是将几个菜吃得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阿瓷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正要起身走,一把剑忽然横在了桌上。
阿瓷抬起头,看着来人。
来人是个眉目英朗的年轻公子,一身玄黑箭袖劲装,居高临下看着阿瓷。
于英微微眯了眯眼,道:“这位兄台有何事?”
年轻公子道:“你腰间的玉佩,是从哪儿来的?”
阿瓷低头看了眼玉佩,莫名其妙地道:“我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啊,怎么了?”
这只是最普通的环形玉佩,他看出什么来了?
年轻公子却不管不顾地将玉佩拽了下来,还没待他看个仔细于英已经一把夺了过来,顺便拉起阿瓷就走,阿瓷刚离开座位,年轻公子的剑已经架在了阿瓷的脖子上,于英神色一凜,伸手捏住了剑尖,冷冷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素不相识,这玉佩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你缠着我们做什么?”
“这玉佩是我师父的东西。”年轻公子神色冷峻,并不像是在撒谎,“这玉佩样式是最简单,但若仔细看可以看出环形内侧的浮雕,上面雕的是游龙戏凤的图案,是我师父与师娘的定情信物。”
阿瓷瞠目结舌,“大哥,这玉佩一直挂在我身上,就算这玉佩真是你说的什么定情信物,你又是怎么看出这环形内侧还有浮雕的?”
年轻公子道:“因为颜色不一样。”
阿瓷从于英手中拿过玉佩,仔细看了看,发现颜色真的不一样,而内侧真的有游龙戏凤的图案,图案是翡翠绿的,因为在内侧,所以从外面看并不是特别明显。
她惊讶地转过身看于英,于英也一脸的疑惑,道:“这是我随手从小摊上买来的。”
“你花多少银两买来的?转卖给我。”年轻公子一脸肃然道。
于英摆摆手,“算了,本公子又不缺那几两银子,这玉佩与你来说是重要物什,于我来说却是可有可无,便送与你罢。”
阿瓷将玉佩放到年轻公子手中,年轻公子收回剑,接过玉佩,神色稍稍缓和了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朝二人拱手道歉道:“抱歉,方才唐突了!”
阿瓷挑了挑眉,“你是遇见了我们,若是遇到个不好相与的,别说是将玉佩送给你,没把你揍一顿已经算是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