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拔图不答,慢慢地把匕首藏在身后,使了眼色让木文灯手上动作不停,尽力掩饰不让人察觉,两人都屏息以待,余光都瞟着那几个人,做着最后行动来临的准备。
一锅汤很快就见底,众人都长长地“嗝”了一声,又歪歪倒倒地踉跄了两步就倒地而睡了,就连最为忌惮的回峥不一会儿也打起了呼噜。
月亮挂上枝头,皎洁的光亮照着回家的道路。
木文灯飞快地给安拔图解开绳索,扶他站起来,他身躯的大半重量都靠在木文灯身上,压得她弯了腰,她吃力地吼道:“安拔图,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快使出你的办法啊。”
若是要这样拖着安拔图走一晚上,那很快就会被这些人追上的。
她也不知道木槿的药效能维持多久,时间不等人,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安拔图退后了两步,脊背贴在树干上,没过一秒,就快坚持不下去,身子都重重地往下掉,内力却始终没有恢复多少。他狠了狠心,拿出匕首拔出刀鞘,就往自己的胳膊狠狠划了一刀,鲜血直冒,又是满目殷红。
木文灯吃惊地捂住嘴,没想到安拔图说的办法竟是这个,果真是铁血男儿:对别人狠得下心,对自己也是毫不手软。
“走吧。”血肉的疼痛唤醒了安拔图其他的身体感知,除了左手臂膀不停地冒着血,其他行动已与常人无异。他跨了几步,就要去解了拴在树上的马匹。
木文灯也准备跟上去,却发现右脚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似的,再也不能前进一步。她回过头往下看,就看见回峥那幽深黑暗的一双眼直盯着他,趴在地上抬头望,好似地狱修罗爬了上来。
“安拔图……安拔图……”她担心太大声会叫醒其他人,压低了声音向那边的安拔图求救。
在这静寂的夜里,安拔图听到呼声,发现木文灯这边的窘况,疾步过来一脚就踢开了回峥。
他们二人快步要走,回峥咬牙拍地飞身向前,舞着大刀就要向安拔图砍去,决不能放他走。如果这次让他逃脱了,再抓他可就是难上加难!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然带不回他,就不如干脆点,一刀杀了他!
安拔图推开木文灯,反身挥剑迎上前,刀剑碰撞激出强烈的火花,多日的软筋散还是伤了些根本,仅是过了十招他就已经不支,由进攻转换成了防守,急急地后退了几步,迎刀的气力也越来越不足。
木文灯被安拔图推到一边,观望了一会,饶是她这个门外汉也看得出来,安拔图抵挡不了多久了。
内力的疯狂流转,软筋散的作用也发挥得越发彻底,安拔图逐渐开始头晕目眩起来,衣衫已经破了好几道口子,臂膀的血液也流得愈发汹涌。
木槿致昏迷的效果虽然在回峥身上体现得不明显,但两相交战之间,他始终没在已经中了软筋散的安拔图面前占得上风,她心里也有些底。
木文灯蹑手蹑脚地去到昏迷在地的男人身旁,抽出了他们佩戴的大刀,一寸一寸往外显露,寒光凛然了她的双眼。
药似乎都削弱了他们的感知,直到木文灯悄悄地走到回峥身后,对面的安拔图才睁大了双眼,她努力得举起大刀,“轰”地就朝回峥砍去,未料他身子一侧,只擦过了他的衣角。
回峥已有防备,这下竟是使出全力朝木文灯的方向奔来,安拔图见状趔趄了两下,就快要站立不稳了,又是一剑强迫恢复了意识就要过来抵挡。
那四下挥洒的血液染红了木文灯的眼,她似乎也有江湖儿女的恩怨豪情,也能体会到他们义薄云天的气概,赶在安拔图之前,挺身进了一步挥刀乱砍。她全无章法,竟也抵得回峥再也不能近前一步。
回峥费力地睁大了眼,虚空迷茫,却仿佛只看见面前流动的身影,看不分明是什么样子。只见面前一人立在原地挥刀旋舞,另一只眼却瞥见那一抹玄色的身影拄剑弯着腰极是疲累的模样,他顿时有记忆袭来,不再管这毫无威胁的一人,最后一搏就往安拔图飞去。
安拔图已经昏昏欲睡,浑然不觉有巨大的危机正在赶来。
“安拔图!”木文灯飞奔近前,仿佛拿出了十年前中考时百米冲刺的速度,将安拔图扑倒在地,闷哼一声,背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蜷缩成一团。
回峥使了这招已是全部脱了力,软软地倒在一旁,木文灯忍痛回望了一眼,见此才叹了一口气,终于过去了。
“木文灯,你怎么样?”安拔图推推身上的人,很是担忧,他的手心里已经传来了血液的濡湿感。
木文灯苦笑,“还好,死不了。”然后又自己努力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挪到回峥旁边,从他怀里掏出了两个青瓷瓶,递给安拔图,道,“你看看,哪个是解药,快服下去吧,接下来就全靠你了。”
安拔图接过,拿起一个瓶子揭开嗅了嗅气味,脑子清醒了一点,扶过木文灯快瘫软的身子,翻身上马,夹紧马肚子,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快马加鞭,不过一日半的功夫就已经位于城门之下了。两人身上俱是血污,守城官兵拦了拦,但见安拔图亮出的令牌,就立刻放行了。
一路疾驰至医馆,木文灯伤痕略长,但刀势很浅,看着慑人,其实没什么大碍,包扎了一圈就又是精神抖擞了。
倒是安拔图有些棘手,他被追杀至久,多少内伤外伤都没能及时处理,虽没有伤及性命,但长期累积之下也是积多成疾,这回是伤上加伤,少不得要修养个十天半个月的。
何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地,安拔图硬是不想留在医馆,随意包扎了几下就要离开。
木文灯也劝道:“已经到了郢都,不用着急了,先治病吧。”
安拔图摇头,很是坚定:“我必须快点回去,雅雅已经等了我很久了。此时出使,没有我必不能达成协议,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听他所说,好像与两国邦交有什么关系。这种国家大事,木文灯也没什么理由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