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拔图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别说是打败外面看守的杀手,连从这俩马车里走出去都不行。此时,再看他们二人,武功盖世的安拔图反而是成了半点儿功夫也没有的木文灯的累赘。
他愣时不说话了,别过脸也不再搭理木文灯。
他对自己的身份闭口不言,讳莫如深,木文灯也无法撬开他的嘴,却突然觉得面前的这张脸越来越熟悉。
“安图雅?”怀着惊疑的心情试探性地出声。
未料对面那人突然转过了脸,粗哑的声音响起:“你认识我妹妹?”这才想起他伤重恍惚的时候确实有一人被追杀者觉察,一同被带走了。
原来就是她。
安拔图还从来没见过这般身处险境如此镇定沉着的女子。
“她是你妹妹?”木文灯只会比安拔图更惊讶。她初时只是觉得面容相似,他又不肯说身份,就说说安图雅的名字看他的反应,不曾想过竟然和安图雅是兄妹关系,“安图雅出使我朝,有幸见过。那你是?”
“我是她的兄长安拔图。”既然这女子已经有所猜测,安拔图再是隐藏也没意思了,又问木文灯的身份,“你是谁?”
“我是负责国宴的厨师,我叫木文灯。”木文灯避重就轻地回答道。
一来是不想有什么牵扯,二来她与安图雅那么不对付,若是她这个兄长知道了,自己岂不是又惹上了一个厉害角色。
但是一同落难,也算是生死之交吧,说个名字也无妨。
马车还在向前行驶着,仿佛是望不见尽头,木文灯对郢都城里的大街小巷倒是熟悉,出了那地界,可就找不着北了。
她有些心慌,也隐隐的希望百里策能发现自己不见了,及时来救自己的这条小命。
“他们要将我们带去什么地方?”木文灯问安拔图。
安拔图闭目养神,胸腔慢慢起伏着,只听到回答:“去见背后的那个人。”出了西域起,追杀就没有断过,他早已是筋疲力尽,也在无尽的黑暗中思索过最有可能对自己痛下杀手的那个人。
他心里的猜测越发清晰,行得越远,出乎意料地就越是镇定。
“不行,我得想想办法,他们带你走是对你有所求,不达目的就不会杀掉你。而我就是个顺带的,随时都有可能杀了我啊。”木文灯一番思量,觉得极为有理,对自己的处境又是满心担忧,就又在马车里四处翻找起来。
她掏出藏在怀里的匕首,又是决然又是心疼地抠下那颗红宝石,用尖锐的锋刀划开一小块木板,车轱辘声清晰粗重,木文灯对着红宝石亲了一口,喃喃道:“再见了。”就将它顺着那个小洞扔了下去。
马车驶过,阳光照耀下,那颗红宝石尤为亮眼。
他们似乎还没出郢都城,这个认知,让木文灯渐生喜悦与安慰。
那红宝石上曾被她小小的刻上了一个“灯”字眼,如果能被谁捡到,她木文灯的名字也算是在这郢都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愁有人视若不见了。
马车停在了后院,木文灯与安拔图被分开,两人分别住进了不同的房间。
客栈里人来人往,奇人异事繁多,众人对这个戴着鬼马面具的人也只是好奇地瞧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木文灯张嘴想大声呼救,安拔图似是察觉急走两步装作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又望了一眼前面的人,她连忙低头,浑然不觉的样子。
看来,只有靠自己了。
木文灯有专门的人看守,她抬头看着那面无表情的大个子,尝试与他说话:“你们都叫那个戴面具的人叫大人,他是谁啊?什么大人?尚书大人?知府大人?吴大人?刘大人?”
无论木文灯说什么,他就是端端正正地守在门口,一个字也逼不出来。
木文灯没有办法,嘟囔道:“该不会是个哑巴吧?”她刚才隐约听到那位大人似乎吩咐了明日出城,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那颗红宝石还没被人发现吗?不应该啊。
“我要吃饭。”木文灯喊了一句,见那人目不斜视当做没看见的样子,气呼呼地走了两步到他面前,重复道,“我饿了,我要吃饭,俘虏也是人,也是要吃饭的。”
那人这才把视线放在她脸上,敛眸看了她一眼,又立即移开,冷漠道:“待会儿小二会把饭菜送到房间。”
“我不……我要去大堂里吃,那里宽敞。”其中什么心思,可以说是非常明显了。
那人冷冷地看着她,杀气乍现,木文灯先败下阵来,妥协道:“好吧好吧。那我等着。”说完就乖乖的去了桌旁坐着。
吃过饭后,窗外夜幕降临,房间内也燃起了烛灯,木文灯又开始作妖了:“我要洗澡。”
她也不再看那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只不停的重复:“我要洗澡。”
那人极为不耐烦地说道:“不可以。”然后就见他身侧的一柄刀刷地露出一截,闪耀出冷冽的寒光。
那出鞘的刀凝住了木文灯的眼,她顿了顿,时间渐渐流逝,又刻意将他的威胁忽视,无赖道:“我在马车里闷了一天,身上汗津津的,都臭了。我要洗澡,你不让我洗澡……”
“我就……”木文灯就就就半天说不出什么能威胁到这人的话来,他干脆转过脸彻底不搭理了,两眼一摸黑,木文灯“哗”地一下脱了外衣,“我就脱衣服了!”
那人立马转过头去,面对着墙壁,呵道:“你在干什么!”
“我要洗澡我要洗澡。否则我就告诉你们老大你非礼我!”说着作势就走到门口正要大喊,就被堵住了嘴。
“怕了你了。好好呆着,哪儿也不许去。”然后就打开房门出去了。
木文灯一个文弱女子,又没有半点儿内力武功,所以对她看管也没那么严。那人走后,屋内就只剩下木文灯一个人,她走到窗前往外左右望了望,又回来安分地坐下。
看守的人带了小二回来,看见她还安静地坐在桌旁,警惕心稍减。小二又送来了洗澡水等一应洗澡需要之物,木文灯以“男友授受不亲”之由让那人在门外等候,那人像个愣头青一般怔了一下也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