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陡然间就瞪大了眸,猛地抬起头又突然低下去,听得更加认真仔细,却是一片沉寂。木文灯只觉自己好像是看到了监护仪上的心电图滴答滴答变成了一条直线的场景。
木文灯哇呜一下大声哭出来,站在身后的何大夫也是一惊,房外坚守一夜的众人顿时一颤,常英几人更是脚上一软便跪在地上。
屋内的木文灯早已是泪流满面,她慢慢地爬**抱着他,唇瓣贴着他微微冰凉的耳边颤声道,“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在睡懒觉?平日里对我要求那么苛刻,自己却睡个不停,叫也叫不醒,真不公平。”
她皱了皱鼻子,抽的一嗒一嗒地,抬手抚摸着他长长的睫毛,俯身又轻轻亲了亲,“我喜欢你,我喜欢百里策……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比我追了十年的偶像还好看……我最喜欢你……”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她的眼泪肆意流在他的脸颊上,“我不想你被埋进土里,不想你被烧成灰末,不想你的脸慢慢腐烂,上面爬满了虫子……”
木文灯有多害怕死亡呢,好像从这一刻才开始渐渐地知道。
“木文灯?”
她惊愕地抬头,头顶上那人正睁开了双眼,皱着眉睨她,面上黏黏腻腻的感觉让他很是不爽,他的声音嘶哑,却很好听,“你在我身上干了什么?”
木文灯脸上还挂着泪,看见他紧皱了眉头很是嫌弃的样子,竟是“噗嗤”地笑了出来。她唾沫横飞,有些甚至又溅到了百里策的脸上,百里策面色仍是微微地泛着白,但神智清醒了许多,见状更是不满,牙齿龇着充满危险,“木文灯,信不信我打你?”
“我信。”木文灯脸上终于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一下子扑进百里策的怀里滚来滚去,将眼泪鼻涕都擦得干干净净。
百里策尚还未愈,初初醒来又极是虚弱,神色不满却也只得任木文灯为所欲为。
他能醒来,便是上天恩赐。王府众人知道百里策苏醒了也是激动极了,个个也都颇有些涕泗横流的样子。
齐南山等人来看过他之后,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木文灯这次有时间和何大夫聊聊。
半晌之后又回到了屋内,丫鬟端了药进来他正慢慢地喝着,抬头看见她进来,顿时停住了手笑着直直地看她走近。之后他的速度就快了起来,几下子喝完后丫鬟就端着药碗下去了。
见她稍微离开回来以后神色颇为不虞,百里策也没出口询问,想起刚醒时她的哭诉,只笑着打趣她,“我是你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身为男子被别人夸好看,百里策一向是引以为耻的,现在从木文灯嘴里说出来,他却只觉得心里甜甜的,只想着木文灯以后不要碰见比自己更好看的人了。
“我……”木文灯有些走神,百里策如此调侃也不放在心上,嗫喏了下就闭上了嘴。
她垂头替百里策掖紧了被子,一点一点往下,装作无意识般地掠过他的双腿,微微顿了顿,又是若无其事地移过视线。木文灯不知道百里策知道了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该不该让他知道。
木文灯甚至不敢对上百里策的双眼,低眸为他将被子掖得严严实实的,头也不抬,声音嗡嗡地,“你才醒,身子还很虚弱,多休息,我去外面看看。”
她低着头就要往外走,百里策看着木文灯转过挡帘,即将消失在眼前的时候,还是出声叫住她,她仍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百里策已经猜到了几分,叹息道,“我都知道了,不用刻意还瞒着我。”
木文灯听言立刻就快步回身直到他床前,眼珠子鼓得圆溜溜的惊讶地望着百里策。
醒过来已经好几天了,腿上的感觉明显比先前迟缓了太多,刚才木文灯的神情虽然细小微妙,但是百里策心中已有测想,又怎么不会去注意。他明显感觉到她的的眼神落在自己腿上顿了几秒,一切便是不言自明了。
“对不起。”他是那般聪慧的人,怎么可能瞒得住他?木文灯意识到这点,瞬时就沉了头,避过他依然深邃好看的眉眼。
突然间想到何大夫的话,她又忽地抬起头来急急地开口,“大夫并没有百分之百肯定,还是有治愈的希望的。”
说到此百里策神色并无多少变化,伸出手握住她腰间垂着的手揉捏着,脸上带了浅浅笑意回她,“给我说对不起干什么。”
“我……”木文灯张了张嘴,好久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百里策是那样骄傲的人,她不敢想象双腿瘫痪了他会怎么样?
“我怕你难过。”
她话音刚落,百里策心头猛然一震,胸膛里暗自跳得欢快,他轻轻阖上眼睛,像是踩着轻飘飘的彩云在半空中徜徉。她总是有能耐让他感动,随便一句话就可以让他甘愿臣服,这是他的女人,他的木文灯。
“傻。”他微起唇齿,甚至带了些不易觉察的宠溺笑意,“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会难过。”
我倾尽全力抵挡住了凶恶和可怖,在红浪滚滚中勉力奔跑,耗尽我所有心神和体力,是为了护着你,是为了救下你,是为了让你活着。
既然你依旧肆意张扬地好好活着,那么我的一切都是值得。
虽然百里策心里觉得值得,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看到木文灯为自己着急为自己担忧的时候还是很舒心的。所以之后一切的“心口痛”“脚痛”“药苦”“烦闷”都成了向木文灯装可怜的借口,以此求得她关注,看她为自己忙上忙下,眼里心里全是自己,木文灯也甘之如饴。
这便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同年九月六日,二皇子齐南山登基为帝,改国号为良,世称元良帝。
九月十六日,周国挑起战争,进攻西京玉水镇,一时间百姓怨声载道,四散逃离边境,导致民不聊生。
九月二十日,传信官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入宫中,齐南山一番览阅大惊失色,急召丞相内阁入上书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