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至十来米远处,刚刚落定,岩浆就脱离了洞口,奔涌成一根高高的火柱四散裂开,瞬间便将冰极寒尺的雪地掩埋。它奔腾着向下,渐渐地被泥土、深木、杂草挡住了去路,慢慢地凝结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满目的通红变成了黑灰色,整个凌云峰佘山不再如之前的冰清祥和,完全变成了一种死寂之感。
他还活着吗?岩浆过处,全无生机,看着几个时辰还勃勃的藏宝地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木文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等这一切都平息下来,常英就着手通知众人往回走,准备营救他们的策王爷。
“常大哥……”木文灯眼神中全无往日的灵动活跃,带上了淡淡忧愁,轻声呢喃道。
常英正在指挥众人安排各自的工作,错身回头见到木文灯,看懂了她脸上的神情。他又转头看向依旧屹立的凌云峰顶,原本的纯白变成了灰黑,坚定道,“王爷一定还活着,他一定在等着我们。”
百里策不仅仅是他们的策王爷,还是当年沙场上威风凛凛的元帅,自少时起就隐在暗处贴身保护,王爷之能已经由不得他们质疑,他们能做的,就是全然的相信。
他是他们的神。
“是的,他一定在等我们。”
消息不过半日就传回了宫里,齐南山不顾拦阻离宫来了佘山,这边却是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齐南山来了,嫣儿来了,徐玮来了,钱净辰来了,好多人都来了,甚至是年迈的唐叔也赶来了。所有人前来都像是约定好似的,先是问了问搜寻中的常英,轻微地叹息一声,随后就来到木文灯身旁,或多或少的说些安慰的话。
木文灯淡笑应着,她抿着唇一声不吭,她想说她不难过,一点儿都不难过了,她一定会找到百里策,现在所有的等待不过是向着他靠近的过程而已。但是她知道,他们肯定不相信,所以她不说。
齐南山带来了更多的人手,搜寻的进度加快了许多,宫中政务繁多,一催再催,第二日他也只得起身回朝。许多人来了,许多人也渐渐地离开,木文灯看着他们走远,仍是微笑以对,没关系,因为她会一直到找到他为止。
岩浆已经僵硬成石,完全堵住了所有通向底部的入口,众人搜寻了两天仍是一无所获。之后常英提出至借挖通道进入,可是里面四通八达,也没有什么效果。
木文灯随着他们入洞来来回回晃了很久,常英他们所通的路口便是她和百里策进出的那条,但是其中已经完全被岩浆侵袭,毫无生还的可能,更甚至他们在沿路途中找到了谭忠嗣的尸体。他已经被铸成一具石尸镶嵌在岩壁中,这就像是一个冥冥中的一个预兆,所有人几乎一瞬间就丧失了意气。
木文灯见到瞳孔更是一缩,急忙回转就走出了通道。
钱净辰赶紧跟上前去,木文灯脚步奇快,三两拐弯便走出了他的视线,他追上木文灯的时候,却见她拿了一张白纸在上面涂涂画画着什么。
他抬腿走近凑上去,好半会儿才看懂她在画什么,轻声问道,“这是下面的地形图?”
木文灯一时不答,刷刷几笔就给这一副图画作了解尾,这才转头过来面对钱净辰,将自己画好的地形图给他看,“我们要出来的时候那条路已经封死了,所以他一定不会往回走。我努力回忆了就这么多,你觉得他会往哪边走?我们一直在做无用功,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他坚持不了多久。”
他们追踪谭忠嗣,左左右右进了很多条密道,也不小心触动了很多机关,木文灯一路上跌跌撞撞,哪里会记得这些,现在所绘下来的不过是十之五六而已。
钱净辰低头望着她,这才明白她画这幅图是为了什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木文灯见他沉默,以为会是为难,睁大了一双眼恳求地看着他,话里还有着隐约的颤音,“钱净辰,求求你。”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她给自己吹了一个梦想泡泡,时间越长,它就该消逝风中了。
“好。”钱净辰见她如此只觉喉中微涩,勉强着回应了她。初见她时意气风发,她是策王爷捧在手心上的女子,她有自己一番事业,在人生地不熟的古代也能过得风生水起,再见她时她立于战场之后,那袭白衣踏着千军万马而来将她紧紧护在怀中,此时见她,她仍是那个已经升至高位的摄政王重于生命想要保护的人。
他半蹲着向下接过她手中的画,与她一起研究埋于地下的各个方位。古时宝藏深藏之地,况且又有龙脉在此,其中有阴阳八卦,将这小小的一个凌云峰竟然分成了两个部分。木文灯画出的大部分为阳,阳为刚,龙脉趋阳,岩浆火热为阳,小部分蜿蜒而出的地方却像是隐在暗处的另一个秘密。
钱净辰对方位颇有研究,上回木文灯将自己当初穿越的位置只是告诉了个大概,他都能根据细枝末节推测出具体的天乾地北。
大约经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钱净辰给出了答案,木文灯吸着鼻子抽噎着,喜不自胜,感激的话语像是被卡在了喉咙,最后竟是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他。哪怕是点点微渺的希望呢,她也要尽全力。
木文灯立即起身,重新跑回洞中,揪着常英向他叨叨着说了好久。半晌之后常英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招呼人手跟着木文灯找到东南方太阳正对着的石壁往下挖。巧的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便是当初触碰机关落入洞中的对称点。
刚刚挖开上面岩浆过后掩盖的石头,下方就现出一条漆黑的通道来。这条通道与他们前面所挖的通道皆有不同,里面宽敞,竟是隐隐透着风吹来,全不是干涸狭窄的样子。
木文灯见状一喜,攀爬着就下了岩洞,这样空阔的通道再也不是刚才死气沉沉的样子,她心间瞬间涌起了无限希望。众人也是一下子就振兴了士气,接连着跳下去分头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