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安图雅便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溢出了泪。
她跟着百里策前追后跑这么久,怎么会看不出来呢?百里策对木文灯有多上心,怕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安图雅以为这座大冰雕,只要自己用尽了真心就能将他融化。当初有多么宏大的壮志雄壮的信心,却是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是蠢到了多么无可救药的地步。
最怕情深留不住,最怕深情不自知。
安图雅将憋了许久的话,终于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竟是有点儿说不出的畅快,再是看见百里策那突然沉寂下去的眸光,也是有种“你也有今日”的感觉,突然间就好像是找到了平衡,难得的与百里策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错觉。
书房里的气氛静得可怕,木文灯迟疑地伸脚踏进了门槛,百里策和安图雅听到脚步声,立即将视线齐齐落在了她身上。
已有多日不曾见过清醒时的百里策,猛地对上他幽黑的眼,心脏顿时瑟缩了下,她暗暗平息下来,才开口问百里策,“你……找我有事?我一回来老管家就说……你……”两女一男幽闭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气氛十分尴尬,木文灯说得断断续续的,说到最后干脆转过了身,就要往外走,这次说话倒是利落许多了,“唐叔没说你书房里有客人,我后面再来吧。”
“木文灯!”却是安图雅叫住她。
木文灯错愕地回眸,“啊”了一声以作不解。
“你说,你方才是不是和我哥出去放风筝烧烤去了?”安图雅质问道。
木文灯回了一声,“是啊,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书桌后面的百里策立时脸又沉下去几分。
安图雅得了木文灯的回答,转过脸对着百里策,责声道,“你听,我不是凭空捏造,这下你相信了吧?”
百里策依旧是沉默不语。
只是现在安图雅并不在意百里策反应如何了,她吧铁铮铮的事实摊开给他看,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而已,此时的她,并不是想看他的笑话。
安图雅对着百里策说了这句话后,就立即回过头对着木文灯说话,挤兑她道,“木文灯,谁都比不上你,你是我们之中最大的赢家。”
她睁大了眼凑过脸对着木文灯直瞧,说话中有些为百里策打抱不平,“木文灯,你怎么能那么狠心呢?百里策还受着伤,你却不闻不问,甚至还出去跟别的男人见面!”
此事说来也是木文灯理亏,被安图雅这么一指明她还有些心虚,别过了眼避开了她热切的目光。
安图雅直直地盯紧了木文灯,却见她一脸心虚的模样,如今竟是不敢与她对视,更是坚定了心中所想,她大怒道,“木文灯,你到底有没有心!你没有心,没有!一开始我就是输,百里策也是输!你既然没有真心,别平白耽误了百里策!你不要,多的是有人要他!”
她这话是说给木文灯听,也更是说给百里策听。
百里策,你听到了吗?木文灯不喜欢你,可我,安图雅依然喜欢你。
话音刚落,未料侧方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拍桌子的声音,木文灯和安图雅均是侧过脸向百里策的方向望去,只见他一掌拍在实心檀木桌上,桌上的砚台、笔架等东西被震得叮咚作响,纸页在实心桌上跳跃,他打断了安图雅的埋怨和不满,打断了木文灯的心虚和尴尬,他的嗓音低沉喑哑,“安图雅,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他郑重其事的道谢,这是安图雅始料未及的,眼中骤然升腾起白雾,模糊了她的双眼,听见百里策的下一句,他幽幽说道,“可是,有些事情,真的与你无关。”
至始至终,他除了制造出一声大响打断了安图雅单方面的喧嚣和怒吼外,语气中却是全然不见怒气,神色中更是不见一丝戾气,并且直到现在,他也仍旧是要将安图雅彻底摘开,不说木文灯一句不好。
安图雅的泪水一下子就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一般,倾泻而出。
她紧抿着唇,倔强地看着百里策不发一言,半晌后终是不甘心地离开了这个书房,离开了王府。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百里策身上的压迫感更加清晰,木文灯动了动已经觉得有些僵硬的脖子,小心翼翼地觑他一眼,弱弱地开口,“我也走了?”说着脚尖就转了方向,正对着门口。
百里策越过书桌就直直地朝着木文灯走去,他越近木文灯却是越局促不安,他垂眸看着她的脸,她却始终不敢抬头看他,百里策一语道破,“你在躲着我。”
木文灯闻言“嘎”了一声,抬眼看他有些惊讶,她以为百里策会首先问关于安拔图的事情。
她回过神来,眼神飘忽不定,“我……我没有啊。”百里策的眸光就是货真价实的x线,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木文灯说话断断续续起来,有些结巴。
“你在害怕什么?”百里策相信自己的判断,直接下了结论,也并不在意木文灯的否认之词,神色困惑不已。
木文灯正在苦苦思索自己要说点儿什么来消除百里策心中的疑虑,却是没想到他之后说了这么一句话,她顿时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也顿住,整个人就好像是被点穴入道了一样。
见她如此神色,百里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微微叹了口气,抬手将木文灯耳边的碎发别至耳后,轻声道,“我这不好好的吗?你怕什么?”
木文灯抬眸怔怔地看着对面的这个人,他再也不是当日惨白惨白的面庞,也不是浑身是血的模样,他的眸子灵动闪烁,不是往日紧闭着眼暗沉无光的样子,她鼻头微酸,赶紧低下头瘪了瘪嘴,就快要哭出来。
百里策双手捧着她的脸帮她抬起头看着他,瞧见她眼眶微湿,更是心疼不已,一手搂过她的脖子贴进自己的胸膛,哄着她,“别哭了,以后都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