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大婚当夜是分榻而眠的,这种事情自然不会也不应该被外人知晓,可是在李蕙质醒来后,秦王与王妃在洞房花烛夜的当晚闹得不欢而散分榻而睡的事情不胫而走,在帝京内也已沸反盈天了。
王府内碍于南璟川的积威不敢有人议论纷纷,但下人看向李蕙质的神情很让人别扭,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别扭。
春柳在耳畔不停的念叨着,李蕙质却是苦涩一笑,南璟川心思深沉颇为算计,在秦王府也算是御下有方,不可能管不住几个多嘴的下人,且他们昨日争吵之时屋里屋外并无旁人,按理来说不该有外人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偏偏那些传言的人竟是将他们昨日的话,传得事无巨细。
李蕙质隐隐有些担忧,昨日大婚行礼的时候,由南凌峰说的那段祝词,她虽然没有见过皇帝,去也是知晓皇帝的身子骨一向康健,从来不会气虚恹恹,虽然年逾五十,可南凌峰早些日子都是底气十足,除了那次的昏倒……
李蕙质觉得南凌峰的气脉有损,却不知晓这损伤从何而来。
大婚之后,李蕙质按理该和南璟川一起去拜见帝后,这所谓的行了家礼才算是认了亲是一家人。但一觉醒来南璟川也已经不再房内,她在等待南璟川的时候,等来了宫中的太后的懿旨,表示让李蕙质在府内思过不宜外出。
李蕙质接到懿旨的时候是一脸平静的,她仿佛并不意外降临下来的这道懿旨。也不在意秦王府的下人待她如何。
一连七日,南璟川未曾露面,李蕙质也从未踏出大门半步。秦王府仿佛是被封禁了一般,她出不去门,外头的消息仿佛也进不来。
原本因着有喜事而喜气洋洋的下人们,也变得死气沉沉了,更有些许消极怠工的。若是放在李府内,李蕙质必然是要管上一管,但在秦王府,知晓了南璟川的算计后,她便有些心累,她觉得自己好无力已经无心去管一切了。
大婚了七日,今日不同以往,今日是小年夜。又是太后的生辰,每年这个时候皇帝都会主办宴会大宴群臣为太后祝寿的。可是今年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后的寿辰竟是也只能从简。
李蕙质在小年夜当天见到了南璟川,他身上带着些许的风尘气息匆匆赶来,前来主院探望了李蕙质一眼,吩咐下人为李蕙质梳妆打扮好后,与他一同进宫参与宴会。
听到南璟川这么说,李蕙质也不反抗,她既然答应了南璟川要做好一个王妃,那么就要配合好他想要的一切。他们要携手进宫,再做出一副恩爱不舍的模样,她也是认了。
原本觉得王府就死气沉沉,可没有想到皇宫这种气息更是浓厚,这种带着死亡一般压抑的味道,与今日的日子相比显得格外的冲突。这种处处透露着危险的气息,一点也不像是小年夜一般。
李蕙质心里有着太多的疑惑,她从来不是单纯的人,暴风雨前的宁静她是懂得的,她此时不由得有些担心,担忧南璟川不见踪影的那几日究竟去了哪里。
与李蕙质不同的是,南璟川的神色依旧淡然,仿佛这一切是司空见惯了一般。她看着南璟川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他面容平静从容神色如常,根本不像是有什么不妥当一般。李蕙质也只能当是自己多想,于是便不言不语,跟着南璟川的脚步一路向着凤仪宫前去。
皇后并非是南璟川的生母,又对着南璟川与李蕙质多有不待见,只是抬了抬手,承了二人的礼后,连李蕙质该要敬奉给她的茶都没有喝就将二人打发了出去。
她是对着南璟川多有怨恨的,若非是南璟川出了差错,她家璟瑜也不会匆忙定下了侧妃。
南璟川大婚当日,为了早早去见李蕙质将一干兄弟推出去挡酒,齐王南璟瑜就这样喝多了,一个不小心就毁去了一个姑娘家的清白。若是一般的姑娘,配在齐王身边做个侧妃宠妾可谓是一步登天,可那人偏偏就是南璟瑜自己的表妹。
南璟瑜乱了纲常,南璟风酒水吃多后吹风受了风寒,南璟川又并未与自家王妃圆房,一桩桩一件件的大事,刺激得老太后差点吐血,而皇帝南凌峰也渐渐是元气大伤,身子暂不如从前了。
这事情是不足外人知道的,南璟川这些日子并未回府,就是为了掩饰南凌峰病倒的消息,什么太后寿宴,什么小年宴一切都是做给天下百姓看得。如今朝廷之中,尚且得用的人,也就南璟川与南璟昀二人了,这来人加班加点忙得可谓是不可开交。
皇后记恨着南璟川自然不会给她们两个人好脸色,待送走南璟川夫妻俩后,皇后蹙起了眉心道:“去,给哥哥说,他说的事情我答应了。”
南璟川身为亲王,代理朝政这是无上的荣耀。南凌峰并未决定太子归属,那么监国过的皇子就是最有利的人选。南璟风已经毁了了,剩下的南璟川与南璟昀太多,她算计不过来,那么就只有一同毁去了。
她等不到慢性药物的发作了……
皇后不知晓,她说完这话,屏风后的一个小宫女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轻松闪出了凤仪宫奔着勤政殿的方向飞快跑去。
南璟川仿佛是好不在意皇后的折辱,还是拉着李蕙质前去了正阳宫,看着神情略有些憔悴的皇后,南璟川浅笑:“母妃可是累了?怎么这样的疲惫?”
冯贵妃这些日子也是心力交瘁,自己的身份被揭穿,虽然皇帝并未废除她的份位,但皇后与太后还是给了她薄待与磋磨,甚至是有些没有眼色的宝林御女也敢来她的正阳宫撒野,偏偏太后收了她的印鉴,她也统率不了众妃了。
“母妃不累。”冯贵妃看着南璟川轻轻露出了笑容,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忽然觉得儿子和小时候有太多的不一样了,小时候要自己保护的孩子,现在终于可以来保护自己了。
南璟川虽然对冯贵妃没有感情,但这毕竟是生母,且他也念着冯贵妃的好处,他看了一眼李蕙质,拉着她的手上前,“母后,这是蕙质……因父皇的事情,您这是第一次见她,怎么样儿子的眼光还好吧!”
冯贵妃看了一眼李蕙质,轻轻点了点头道:“好,只要是你选的都是好的。”
“拜见母妃……”冯贵妃在宫中无法成为母亲,李蕙质也就没有说出母亲的话来刺激冯贵妃的心。
冯贵妃轻轻一笑,随后看向了南璟川道:“你应该还有很多事情吧?你先去忙吧,我留着蕙娘说说话。”
南璟川有些担心,他害怕因为冯贵妃因为他们未曾圆房的事情,而为难李蕙质。
看着南璟川的神色,冯贵妃淡淡笑了起来说:“怎么了川儿?莫非还担心母妃为难你的小妻子?放心吧,这是母妃的儿媳,母妃总会看护着的。”
“儿子不敢……”南璟川紧忙摇了摇头,他怎么敢说些呢?
冯贵妃见南璟川局促的模样,不由得笑起来说:“去忙你的正事吧,蕙娘在母妃这里,至少会是安全的。你不要担心……”
南璟川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李蕙质随后转身离开。也好,李蕙质在母妃身边也好,她最好一直留在自家母妃的身边,这样母妃可以保护好她,那么不论今日的晚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不担忧了。
看着南璟川离去,冯贵妃笑得更是温柔,“蕙娘,在你的心里,阿川究竟是什么地位?告诉母妃好么?”
“母妃?”李蕙质惊讶于冯贵妃的问话,不由得笑起来说:“您问这些……做什么?”
“我是过来人,我明白有情的小两口出问题是什么样子的。”冯贵妃笑起来,“蕙娘,不要因为一时之怨,就让两个人彻底分开啊!须知猜忌是一道难以掩藏的伤痕,这伤痕越久,分割的口子也就越大,一旦撕裂就再难以填平了。”
李蕙质听了冯贵妃的话,忽然苦笑了一声说:“母妃,我要求的并不多,我只想知道他真正的心意,而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接受他的保护……像个傻子一样。”
“蕙娘,你不了解阿川,这是阿川对你最好最好的保护!”冯贵妃叹息,只是交谈了这两句,她就发觉李蕙质是个极为聪明的姑娘,就是因为她太过聪明,反而会受到伤害,她……这样到头来受苦的只会是她自己。
李蕙质看向了冯贵妃道:“我一早便和他说起过,我李蕙质永远不会做依附在藤蔓上的菟丝花,如果用欺骗来保护,这份感情就不纯粹了。母妃,我虽然不知晓阿川要做些什么,但是……我尊重他的选择,可我……没有办法面对他。”
这七天李蕙质想了太多,她是真的发觉没有办法面对南璟川,因为南璟川已经不是那个对着她只有纯粹的爱何正川了。
是的,李蕙质爱上的只有何正川,而不是南璟川……如果她今后的人生只有南璟川,她便会失去人生最大的快乐,那就是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