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祥,是我,麻烦你开下门。”南璟风伸手去敲门,语气之中又恢复了温和。
岑子瑞抬手揉了揉眉心,“门没锁,进来吧!”
岑子瑞的房间只是燃烧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太过昏暗了,是以看不到外面的景色。
“之祥?”南璟风入目的先是岑子瑞的背影,灯火昏暗的房间内,他的背影显得有些纤细落寞。
“南兄,你过来了!”岑子瑞的语气平静温柔,他性格一向温柔如水,向来不会把无关的情绪带给别人,对着年长几岁的好友兄弟,岑子瑞自然不会露出自己尖锐的一面。
南璟风点了点头,上前几步,看到坐在太师椅上一脸头痛的岑子瑞,语气浅淡,说:“嗯,下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坐到岑子瑞的对面,看向了浅笑着的少年。
岑子瑞听到南璟风的话,不由得笑容一僵,随后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
“蕙娘的手是怎么回事儿?”南璟风想到李蕙质的手指,不由得蹙了蹙眉心,“你们俩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好吗?”
岑子瑞叹息了一声,“蕙娘切到了手指,我是想要给她包扎来着,但是她仿佛是刺猬一般,浑身带刺,拒绝着……”
南璟风了然,眉心皱得更紧,“蕙娘她……”
岑子瑞看向了南璟风,睁大了眼睛问道:“蕙娘怎么了?虽然她一直表现得很好,但是总觉得她一直有心事,虽然她掩藏的很好。”
南璟风听了这话,不由得轻笑一声道:“果然是亲生兄妹,很多事情就算不说也察觉得到吗?”他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说,“虽然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中秋节与蕙娘来说并不快乐的。”
“什么事情?”岑子瑞表示疑惑,“这些年,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南璟风摇了摇头说道:“即使我是她的结义兄弟,但毕竟不是亲兄弟,且郁结与她别离了两年,很多事情就算是我也是不能知道的。所以,究竟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能只有蕙娘自己,或者是翠娘知晓了。”
岑子瑞抿着唇,蹙起了眉心道:“依着蕙娘的脾性,不会轻易开口吧?估计也不许翠娘说出她的心思,就是这样的要强的人啊!”
“所以我很担心。”南璟风叹息了一声,“她最在乎的亲人便是你这个亲生的哥哥,如果你都不能探究到她的内心,真的无能为力了。”
岑子瑞抬手捏了捏眉心,神情凝重了几分。南璟风眼尖的看到岑子瑞虎口上红肿的牙印,不由得蹙眉说:“之祥,你手怎么了?”
“被蕙娘咬的。”岑子瑞叹息,“没事,不是很疼。”
南璟风蹙眉,神情之中带着几分气恼道:“之祥,之前我说过你吧?还记得吗?”
岑子瑞听到南璟风的话,不由得一怔,随后笑眯眯地说道:“不严重的,南兄。”
“让我看看!你说的不算。”南璟风冷下脸,“当初受伤的时候,你也说不严重,回家之后恶心呕吐了两天的难道不是你吗?”
岑子瑞尴尬一笑说:“哥哥能不提那么尴尬的事情吗?”
“嗯!那你就乖乖听话啊!也不知道你这样温柔的性子,怎么会那么任性倔强。”南璟风蹙眉,神情之中带着些许的苦恼。
岑子瑞的伤势的确不重,但也的确出血了,看上去有些可怖。南璟风给岑子瑞的虎口用药布包扎后,才嘱咐说:“这两天不要让右手吃力,伤口不要沾水。”
“只是一个齿痕而已。”岑子瑞轻轻笑着,看向了南璟风说,“这样包扎着不方便。”
南璟风看向了岑子瑞,语气严肃道:“之祥,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南兄,很多事情一旦背负上了,想要再度卸掉就不容易了。”岑子瑞摇了摇头,“我其实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很累吗?”南璟风一脸担忧地看向了岑子瑞,蹙眉问道:“之祥,感觉从去年你升到刑部之后,整个人就改变了许多。”
岑子瑞轻轻一笑,勾唇问道:“我哪里改变了?我觉得我还是我啊……”
南璟风摇了摇头,“从你进入官场后,我就一直四处云游,对于你这个兄弟,我虽然不能说十足的了解,但也并非只是略知一二。你的性子,从来不是渴望权利的,或者权利于你是个束缚。”
“南兄,其实你说的不错。”岑子瑞轻轻一笑点了点头,“但是人总是要成长的,我不可能一成不变。还记得当初年少的我科举,与你相识,你问我做官后想要做什么,那个时候我说我不知道,现在……亦是如此。”
他已经不知晓做官有什么意义了,真的是为了黎民百姓伸冤吗?已经不是了,岑子瑞此时心里格外明白。在如今这个混乱的官场上,从来不存在清者自清这种事情。
南璟风轻笑一声,随后一脸郑重的表情说道:“不要为难自己。”
“哈哈,南兄哥……”岑子瑞轻轻笑了起来,眨着眼睛笑道:“我知道分寸的。”
站过更高的地方,看过了更广阔的天地。他才知道,当年的自己有多么的幼稚。什么家国天下啊,什么为了黎民百姓伸冤啊。这个混乱的官场上,一旦摄入谁也别想全身而退,每个人都在操心自己的利益,利益……
岑子瑞有些想笑了,曾经他熟读伤仲永的故事,这个自小耳熟能详,若非一直坚守,他恐怕,将会沦落成另一个仲永。
仲永……他岑子瑞永远不是是仲永的,从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会是。
他不是仲永,也成不了良臣了。没有明主……天下苦啊!
南璟风一脸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后一脸担忧看向岑子瑞说:“别多想了,今日可是要给我送行的,起来吧,去叫蕙娘去。”
岑子瑞蹙眉,一脸担忧地问道:“这样晚了在离开,不会有事吗?”
南璟风轻轻一笑说:“无碍,我身边亲卫护卫一堆,不会有事情的。”
听了这话,岑子瑞才放下了心,随后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蕙娘她……”
南璟风温柔一笑说道:“嗯,那就你去解决吧。你们兄妹俩人的事情,我这个外人就不参与了。”
“南兄,她也是你妹妹,那么我可算是你弟弟。”岑子瑞失笑起来道:“这一点你不要忘记啊!”
南璟风挑眉轻轻一笑说:“蕙娘的性子比你还要倔强,我可不保证我有你的耐心。”
岑子瑞面容上的浓厚了几分说:“蕙娘很平和的,不会惹得大哥你生气。”
南璟风淡笑,“蕙娘仿佛不吃这一套啊!我故作威严对付蕙娘不管用啊!”
“我去劝她。”岑子瑞叹息了一声,看向了南璟风说道:“嗯,我希望……大哥你不会瞒着我。”
“我是你的好友,自然不会有事瞒着你。只是……”南璟风一向知晓岑子瑞心思敏锐,却是没有想过他的心思细腻到了这样。他轻轻一笑,叹息了一声说:“有些话,不是我能够说的,我也没有资格说。如果……蕙娘愿意告诉你,迟早会告诉你的。”
岑子瑞眯眼笑起,点了点头说:“好,那么我去看看她。”
“蕙娘……我进来了!”岑子瑞的声音依旧温柔如水,他的脾性一向很好。对着家人又是温柔至极的人物,何况他可以说是最宠溺李蕙质的人,那点不愉快闹过去后,他也很是从容。
李蕙质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将头埋入了自己的膝窝之中,她此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不再变扭什么,只是她觉得自己仍然无法面对岑子瑞,面对被她负面情绪波及了的哥哥。
岑子瑞没有理会李蕙质,而是直接推门进入,方一进门就见到了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如同小兽一般的李蕙质。他睁开了眯笑的眼睛,挂上了担忧的神色走到了李蕙质的身边,在她面前坐好,“蕙娘……哥哥在了。”
“对不起哥哥……”李蕙质听到岑子瑞温柔如此的语气,心里愧疚感更是浓烈,她垂下了眼眸,泪水滴滴滑落。
岑子瑞摇了摇头,伸手将李蕙质抱在了怀里,拍了拍她的头说道:“蕙娘,不哭……不怕,哥哥在了,乖!”
岑子瑞不解,不知道李蕙质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但是他知道一定出了事情,这事情也一定不会太过简单。
此时的岑子瑞越是温柔,李蕙质心中的愧疚感就越是浓烈。她倒是宁可岑子瑞还与她生气,不理她骂她一顿哪怕揍她,都比如今一副温柔模样来安慰自己的好。李蕙质觉得心里很是难过,非常的难过,明明她才是伤害了哥哥的人,却反而要让哥哥来安慰自己,她没有办法原谅现在的自己。
明明是她不相信自己的哥哥,却偏偏还要让哥哥安慰自己。
“对不起哥哥,我不该胡思乱想……对不起哥哥,我应该学会掩藏好情绪的,可是我做不到。”李蕙质觉得自己很心累,她的神经一直紧紧地绷着一根儿弦儿,靠近岑子瑞怀中之后,这根紧绷着的弦儿有了松动,“哥哥……我很难过的。”
“蕙娘,发生了什么?”岑子瑞此时意识到事情的不妥,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但他语气不得不放得和缓,他不能让李蕙质再度紧绷起来,否则伤害到的一定会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