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郎中苦涩一笑,看着李蕙质一字一句认真讲述着自己的过去,自己来到山村后的过往。赵郎中的确并非山野郎中,而是一方名医,水平更甚御医院院首,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是甘于在一个村子里了此残生,必然是有缘故的。
李蕙质听着赵郎中给她将过去的故事,她也是认真的听着,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她觉得,这样挖掘到了别人的伤痛,其实并不大好。
但是赵郎中却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眸光渐渐的抽离,仿佛整个人的情绪都不在了一般,就这样的让人看着,都觉得十分的心疼。
他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那个他以为再也不会记起来的日子,那个他决定留下,又被迫不得不离开的地方。那是让他痛心疾首,想想就不愿意再回到的过去。
那个时候的自己,在面临抉择的时候……
还是自己好友的,李振南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自己暂居的小山村内,他还记得那个山村,是个与何家村一般的山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水。那条河叫沂水河,河直通大海,乘船出行可以到达都城。
那个时候的自己,虽然也是隐居,但是是快乐的吧。
但是李振南,那个自己的至交好友,却是破坏了一切的刽子手。他想要在自己手中得到的东西,是一个就算他得到也是无济于事的东西。
他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是这样说的,“城主,我如今只是一介草民,隐居在这小山村内,医术早已经荒废,且日日饮酒已经败坏了身体,再也无法出山,请你另觅高明。”知道现在,他还记得自己嘴角苦涩的笑,还有对着李振南那无奈的摇头。
而李振南却仿佛仍然是那样的气定神闲,他如同望着一般,坐在外间的椅子上,皱起了眉看着自己:“赵兄,你我乃是兄弟,咱们兄弟之间的情谊自然厚重,我能够来求你,已经割舍掉所有的脸面,你真的不能出山吗?我只是想让你治好我的妹子而已。”
他仍然记得,自己是怎么样失神地坐在李振南的身边,他无奈的叹息,李振南是自己的好友,至交好友,他与他对话怎么不会斟酌字句,他想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振南,不是我不肯出山,也不是我不肯医治。只是阿淇的身体是当真不好,她是自幼的早产,从未得到过照拂,虽说是自幼习武,可是身体底子早就尽毁了。她若是未曾习武,或者从未上过战场,我自然可以保证她无碍,可是没有入宫,她的身体的确是到了无法治愈的地步。就算我能够出山,也只能延续她的命,或者是病情的抑制发作,根本不不可能根治。”
赵郎中是一直都记得李淇的,边关的战乱,李淇受了当胸的一箭,箭头上喂了毒,那一箭又伤在了心口,他拼尽全力也只是救回了李淇的命,伤势未曾痊愈,就又上战场,城破后……他随着青梅竹马协同夫人一起逃亡,边关的事情再也不得知。
怎么能够想到,安居了几年之后,有人会打探到自己的身份,再次找上门来。
“振南,你与我说实话,李淇的身体,是不是已经残破不堪,是不是已经被病痛折磨的万分苦痛,你费尽心思找到我,想必不只是为了让我出山救李淇吧?”赵郎中记得自己这样说,他面对着李振南,面对着他那样的一张脸,就让他想到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不愿意回想,也不打算去回想。
兄弟之谊,不过是一场玩笑罢了。
那个时候的李振南点头,神色中当真是带着那一点点的痛苦,眼中的光华渐渐的消退。忽然大手拍上了头,满脸痛苦的说道:“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么?她还小啊……”
赵郎中以为那个时候李振南的苦痛是真的,所以心软了起来,对着好友苦涩的一笑,望着天空说道:“当年阿淇身体就受到了重创,脏腑未损,可心脉却也已经受伤,本就失血过多,又没有调养好,才落下的病根。再加上她中的毒,毒素已然逼近了心脉,纵使调养的极好,也不过撑过一时是一时罢了。”
为什么想要逃离,就是因为这样的一个主上在,什么都虚妄的。一个可以将亲生骨肉视作无物的主上,一个可以牺牲亲生女儿性命的主子,不值得任何人前去效命。
赵郎中的手握得紧紧的,他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对着李蕙质说起过去,李蕙质就是这样平静的听着,随后她很是敏锐地看向了赵郎中,语气之中带着三分试探问道:“师父,我想要知道,我的父亲他……”
“你不必谈起你的父亲。”赵郎中摇了摇头,“虽然都是姓李,但是你的李姓,的确是李振南没有任何的关系。”
赵郎中的话还是让李蕙质知晓了一些,她不解地看着赵郎中问道:“师父,我想要知道,我父亲他……究竟是谁?”
“是谁?”赵郎中轻笑,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也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了。你只需要知晓,你的确是你哥哥的妹妹,这一点就足够了。”
赵郎中的话让李蕙质有些疑惑,她咬了咬唇,深呼吸了一口说道:“对不起,师父,我一向是很喜欢较真的人。您会离开之前的村子,到现在这个村子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赵郎中沉默不语,没有说话。
赵婶看着别过头,没有说些什么的赵郎中,轻轻叹息了一声,上前拍了拍李蕙质的肩膀说:“其实,你应该有个师姐才对。你师父在前一个村子里,捡到了个少女,一样是救了她的性命,可惜……”赵婶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什么也没有说。
李蕙质一向聪慧,她顿时明了了这是什么意思,“您是说,师父会被发现隐居在山村里,其实是被出卖了,而出卖他的那个人,就是师父的徒儿?”
“嗯!若是如此,你师父其实不必这样难过。”赵婶拍了拍李蕙质的肩膀,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疼惜说:“你的身份一直起疑,可是他却仍然尽心尽力的救治你,照拂你,只是因为,他不想再发生一次悲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