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养父那个人你也知道,就是个混子,又没有一技之长。倒是狐朋狗友一大堆。自从你养父得了那笔钱之后,他那些酒肉朋友眼红的厉害。非要拉着他做生意。他能做什么生意?还不全凭旁人指挥?”
“后来呢?”蓝余倩问。
“他们最初做的是物流的生意,经营不善赔了不少,之后又说是开矿,听说能一本万利了,你养父也不听我劝告,几乎搜刮干净了全部家底,把商铺都卖了投了矿。结果,那帮人是骗子,圈钱之后都跑的没影没踪,这一次又是血本无归。”
“我劝他不要投机取巧,收收心,做点小生意。他不听。他就是那种急功近利人,原本只不过是酗酒的,却背着我偷偷的染上了赌博。”
屈秀湘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抹眼泪:“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四五年,原本的房子被跟车子也被他赌没了,我早就想跟他离婚了,可他不肯!他拿月月的性命威胁,说是我敢离婚,就要我们娘俩的命……”
“简直畜生!”小时候,蓝余倩早就见识过养父那张嘴脸,也知道他牲口一样的恶毒行径,现在回想到他把烧红的铁丝往自己纤细小手腕上烫的一幕,全身还忍不住冒冷汗。
“是啊,他真的是畜生都不如!”
屈秀湘擦泪:“家底彻彻底底白光,他疯魔了一样还去借了高利贷,那个东西利滚利,是我们能碰的吗?后来他干脆躲了出去,不回家了。那帮催贷的人就对付我们母女……”
“没有办法,我带着月月东躲西藏,老家的亲戚本来就没几个,他们怕惹祸上身,都躲得远远的。祸不单行,我从今天夏天就觉得自己胸口疼,一直到疼痛难忍昏死在路边被好心人送去了医院,结果等我醒来的时候……”
屈秀湘说道这里忽然就泣不成声,两眼呆呆的,眼神涣散:“医生告诉我,我是乳腺癌晚期,已经没有治疗意义了……”
蓝余倩听到这里,只觉得脑袋轰然一声巨响,像是被雷击了一样,不寒而栗。
“您说什么?您是说……”蓝余倩看向屈秀湘,情绪使然,一句话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
“吓到了吧?孩子,没事,真的。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屈秀湘原本是想着强颜欢笑的,可一开口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滚了下来。
情绪冲破一个宣泄口,。眼泪就会变的一发不可收拾:“我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死了,无所谓!真的,这半生啊,我每天都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我早就受够了。死是解脱,可月月怎么办呢?她还那么小……”
“余倩,实不相瞒,我带月月来找你也是瞒着你养父偷偷来的,因为当时你亲生父亲怕我们再纠缠根本没有给我们留下你的任何线索。我花了仅剩下的一笔钱给了私家侦探,他们给提供大概的信息,我这才带着月月一路摸爬滚打找到了这里。”
屈秀湘垂首,不愿回想更多:“最后,我们实在是身无分文了,走走停停子,遇到好心人还能搭个车,但基本都是靠走的。还要躲着追债的那帮人……你瞧瞧……月月这双脚……”
蓝余倩闻言,目光落在了月月的那双小脚上。
袜子早已破烂不堪,脚底板的血泡也已经磨成了厚厚的茧子,脚指头因为冻伤的缘故,好几处已经血肉模糊。
还有那双小手,天冷的缘故,冻伤严重,肿的像是一个河豚。表面的皮肤被寒风吹的龟裂开来,露出了一条条血口……
不过就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应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可她却要顶风冒雪遭受这样的颠婆跟磨难。
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月月,蓝余倩不免就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也是数九寒天,醉酒的养父逼着自己在院子里洗衣服。
铁盆里的冰凌尖锐如刀,七八岁的年纪,小手落进水里立即就冻僵了,从水里拿出来,寒风一垂,刺骨的疼沿着指尖一阵阵的往心里钻,想哭不敢哭,只能硬着头皮,搓着盆子里笨重的棉衣。
想到那些心酸的陈年旧事,蓝余倩仍然觉得像是有针在一下一下扎着自己心脏,她下意识的伸手扯了扯毯子给月月盖住了小手,不免叹息。
“余倩,找到你,真的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