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宇文昊准备动身带着叶媛媛回京。庄临忍不住进言,“王爷,不如派人送王妃回去就行,我等暂时还是先不要回京得好。”
宇文昊沉默了,而叶媛媛露出疑惑的表情,庄临才解释,离宇文昊任钦差大臣赴河西视察不足半月就擅自回京,这要给人做做文章,确实大有说辞。轻者玩忽职守,重者阳奉阴违,欺君罔上都是有的说的。
叶媛媛便明白了,宇文昊此次本来应该在河西府,他这出的是皇差,不能怠慢,但因自己的事情急之下,才准备回京。
“但如今西边的路都被泥石流堵上了,要清理,恐怕也得一个多月才能重新恢复吧。”叶媛媛一边说着,一边感慨要是有起重机,挖掘机,恢复交通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嘛。可惜眼下只能靠人力,一锄头一锄头地挖,再一挑子一挑子把泥土运走。
“一个多月,都是快的。马上六月天,时晴时雨,根本也快不了。”庄临叹了口气。
“那这么说,未来一两个月,王爷都不能回京?”叶媛媛瞪大了眼睛。
“倒也不用,可以说本王从南边绕路回来,不过是些说辞罢了。”宇文昊这才开口,要让他跟爱妻再分隔数月,那岂不是折磨吗。
而庄临却考虑更多一些,“属下认为,凡事还是谨慎一些得好。一旦有人以此做借口,恐怕京城之中,已经不是王爷离开时的模样了。”
宇文昊自出发之日,便一直有跟京城的人联系,了解动向。只不过信使太慢,而且最近完全断了联系,他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如今当着叶媛媛的面,怕她担心,没有说出来而已。
京城中,太师府内。
沈明致喝完手中酒坛里最后一滴,对着门口的小厮吼道,“拿酒来!”那小厮赶紧去取酒,却不小心遇到正朝这边过来的沈夫人,忙低头行礼,“夫人。”然后猫着腰赶紧钻了出去。
沈夫人一入院子就已经闻到酒气,这是得喝了多少酒,才能熏到在院子门口都能闻到酒味。她印象里的儿子知书达礼,从来不会这般失态。今晨大夫过来瞧过,说是沈少爷的腿伤不见好转,还有溃烂的趋势,长此以往恐怕他那条腿行路都困难。听了这般说辞,沈夫人又气又急。
自他从外边回来,便一直没出过门,意志消沉得简直判若两人。
连特地上门拜会的九王爷宇文谦,他都敢怠慢,让王爷黑着脸离去。沈太师骂也骂过了,可那孩子就像失了魂魄似的。沈夫人去城外白马寺求来平安符,给他挂于房中,但似乎也并未起到成效。
这几日,担心沈明致的身子,她夜夜难眠,还要再受沈太师的责骂,说她慈母多败儿,都是往日里太纵容着儿子,再让他生了一副这般随性随心的脾气。
到底是为了何事如此消沉,沈夫人多次打探,都未有结果。但凭着一个做母亲的直觉,她认定是个女子害得儿子情伤。这件事虽然沈明致那里未承认,但沈夫人已经做了判断,更不敢去沈太师那儿说道。她深知依沈太师的脾气,定是会更加严厉地教训责骂,甚至家法伺候。
沈夫人心疼儿子,便将此事瞒了下来,可如今一见他已酗酒成疾,叫她这做母亲的如何还能安心。
随行的丫鬟推开门,里面的人缓缓抬眼看了一下,分辨了半天,看清楚来人之后,才对着沈夫人唤了一声,“母亲。”沈夫人站在门口,满脸怒容,“你看看如今你的样子,成何体统?尚不过午,便已经醉成这副模样了,要是你父亲回来,见到你这般不争气,不知道又该气成什么样了。”
沈明致趴在桌上,轻轻一笑,“母亲放心,父亲上次已经说过他不会再踏进我这间院子里了。他是瞧不见我这模样的。”也不知是醉话还是他故意说来怄人的,沈夫人抿紧了嘴唇,对着身边的丫鬟吩咐道,“香儿,你去打一盆井水来。”
丫鬟微微迟疑了一下,但老夫人吩咐,不得不从,只好应下,遂出了门口,往后院方向走去。
方才得令去取酒的小厮没有眼力,抱着酒坛就往回钻,也不瞧瞧谁在这屋里,“大少爷,酒取来了。”沈夫人瞪圆了眼睛,“还敢给少爷拿酒,你们这些猪油蒙了心的,想害死你们主子不成?”那小厮赶紧才退了出去,嘴里不住告饶。
沈明致从桌边站起身来,想自己过去取酒坛,步履不稳,本就脚上有伤,要拄着一根拐杖,再加上连日宿醉,能保持一丝神智清明,还能说话已经算是不错了。
沈夫人对着那小厮挥了挥手,“传我的令,若还有人敢给你们少爷送酒,就让张管家一并打发卖出去,卖得越远越好!”这番话一出,基本上是断了沈明致在自己家中继续没日没夜酗酒的念头,任他院子里的人再忠心,也不敢跟当家主母对着干。
沈明致虽然醉了,也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
他内心的煎熬,无法向旁人诉说,唯有借酒消愁,而母亲却轻而易举地将他这唯一的发泄口堵死。他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就算在别人眼里,他与平日的自己大相径庭,但他依然收着性子,并不是完全放纵,而只是让自己麻醉,让自己忘记。
因为他心中深信,他最爱的女子,极有可能已遭不测。这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连昊王府的人都束手无策。他已然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之中。
沈夫人的丫鬟香儿端着一盆冰凉的井水入来。
“替少爷擦洗一下,让他清醒清醒。”沈夫人如此吩咐道。
香儿将水盆放到盆架之上,便用帕子沾水准备过来服侍沈明致,沈明致不耐烦地抬手让她走开,自己则是转身向里面走去,想要避开她。香儿回头看了一眼沈夫人,沈夫人对她点了点头,就退了出去。
香儿心领神会地跟上沈明致,柔声道,“少爷,奴婢帮你擦一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