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顾家老宅所在的山道，天边的夕阳被一层乌云盖住，光线忽然变暗淡了。
顾林川打开车灯，眸光沉静的目视前方。
“林川……”贝诗梦紧张地攥着身前的安全带，轻声的问他，“我是说如果……如果当年我没有出国，你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自小到大贝诗梦都很坚信自己跟顾林川的感情，是因为她的出国无奈中断。
假如当时她在国内的话，他跟许骄阳就不会遇上，他身边的女孩依旧只有她一个而已。
顾林川似乎没想到贝诗梦会这么直接问，斟酌了一下用词后才回答，“诗梦，我从来都是把你当做妹妹看待，对你没有其他不该有的感情，所以你不要再问这种问题了。”
不该有的感情？
他们又不是亲兄妹，为什么对她感情就是不该有的感情呢？！
贝诗梦眼中泛起了不甘，强行压抑着情绪，平静道，“抱歉，我只是突然很好奇而已……伯母跟我说，她更希望我们能在一起，我也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想法。”
顾林川放缓车速，偏头看着她眸光里不夹带任何多余的感情，就这么淡漠的注视着她，“我已经结婚了。”
语气很平淡，但每个字都坚定的让人心悸。
贝诗梦强笑着扯了扯嘴角，转过头目视前方，声音飘忽不定，“林川，你应该知道，以你现在的实力跟刘国军真的对抗起来，胜算很小吧。”
“你想说什么？”顾林川脸色沉了一度，语气透着冷意。
“也许以林川你现在的能力，只要能拖上一段时间要打败刘国军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我们家也站在刘国军那边的话。”贝诗梦扭头紧盯着顾林川，“那你就没有丝毫胜算可言。”
顾林川眼睛微微眯起，不甚在意的颔首，“你分析的没错。”
“既然你知道！那你现在跟许骄阳离婚，只要跟我在一起，我就可以让我爸帮你对付刘国军！顾氏集团也不会落到别人的手上！”贝诗梦希冀的望着他。
“不用了。”顾林川断然拒绝，“我不会离婚。”
“就算顾氏集团被人抢走也无所谓吗？”贝诗梦颤声道，“宁愿顾氏集团被人给抢走，你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是吗？”
顾林川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贝诗梦伤心怔怔的看了他好一阵，才死心的偏过头看向窗外，紧紧地咬着下唇不再说话。
车子在越来越暗的山道上疾驰。
顾家老宅。
周叔上前打开车门，含笑看着贝诗梦，“贝小姐。”
“周叔，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吗？”贝诗梦整理好情绪微笑着回应周叔。
“都这把年纪了，走得动就算好。”周叔转头往顾林川看去，“进去吧，老爷最近的精神还不错，你们能去看他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
说着话，周叔让佣人带贝诗梦往里走，他则放慢了步子等着顾林川。
顾林川明白周叔是有事情要跟他讲，往他身边走近了些。
“小川，老爷跟夫人的误会也算是解了大半，待会儿你见着老爷别跟以前一样了？”周叔担心顾林川会用冷冰冰的态度对顾鸿威。
过去二十多年，这对父子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冷，有时候甚至跟敌人似的针锋相对。
顾林川轻轻颔首，低声道，“妈她这两天心情怎么样？”
“不太好。”周叔安慰的笑了笑，“不过你做的没错，骄阳是个好女孩，她嫁给你，你就应该把她护好来，夫人她只是绕不过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原则而已，总有一天她会想通的。”
他停下步子对路过的佣人说道，“去泡两杯咖啡过来。”
“是。”佣人离开。
周叔才笑着叹道，“就跟原来我一直以为，夫人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老爷，老爷这辈子都不会把埋在心里的那些话说出来，但现在他们不也好了？到了某刻，人就会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再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在心里默默地追加了一句话。
而当你还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自然就会有人替你做出决定。
“现在想起有什么用，他都快死了。”顾林川淡淡的接道。
“死有时候也不那么可怕。”周叔沉吟了片刻意味深长的道，“你待会儿就站在门口待会儿再进去，你看到他们就会明白，现在对他们多重要。”
顾林川站在房间门口看着里面曹君如跟顾鸿威拿着一本杂志讨论的场景。
他从来都没从曹君如的脸上看到过这么开心的笑容，就算他表现再怎么优秀，她也只会冷静的分析他优秀的原因，让他继续保持，然后找到另外一个可以努力的方向让他继续前进。
以至于很多时候，他都产生过疑惑，那就是自己真得被爱着的吗？
为什么自己家的表达爱的方式跟其他人家里的方式那么不一样？
现在看到曹君如脸上的灿烂笑容，才恍然过来。
曹君如的爱只会给顾鸿威。
对他或许也爱，只是远远不及她对顾鸿威的爱吧。
顾林川内心说不低落是不可能的。
从他懂事开始一直到独立，他都跟曹君如相依为命的活着，而顾鸿威这个当父亲的一年到头都没有时间关心他这个儿子，也从没有关心过她这个妻子。
可就是三言两语，曹君如就选择了原谅，在这里试图强烈的释放出自己的爱来燃烧顾鸿威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
顾林川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闷得慌。
他替自家母亲感到不值，可又希望她能真正的快乐起来。
顾林川站在门口又过了一会儿，把手上的已经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没有打声招呼便转身离开。
径自迈步走出大门，准备开车赶回医院陪许骄阳。
这一刻，顾林川很想见到许骄阳，因为只有她才是真正爱着他的人！
“小川！”周叔追出来，“都这么晚了就在这住下，明天早上再走吧？”
“不用了，我还有点急事要处理，就不住了。”顾林川眉心皱了皱，伸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周叔，我怎么感觉有点头晕……”
周叔上前搀扶着摇摇欲坠的顾林川，面露歉意，“小川，当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时候，爱你的人会帮你做出选择。”
“什么？”顾林川不明白周叔这话是什么意思，恍惚间他看到了穿着真丝睡衣站台阶上的贝诗梦。
顾林川脑海轰的一下炸了，用力推开周叔的手，“周叔！你疯了吗？！”
周叔没站稳往后踉跄退了几步，“把少爷带回去。”
他招手让两个男佣人把顾林川带回了屋里。
“林川……”贝诗梦担忧的上前想要接替佣人扶顾林川。
顾林川只觉得眼前的事物再颠倒旋转，只能勉强看到贝诗梦再靠近，他眸光里射出冷戾的光盯着她，“贝诗梦，你要敢这么做，我不会放过你！”
“林川，我爱你，我爱你啊……”贝诗梦听着他饱含着恨意的话，心痛的无以复加却依然义无反顾的喊道。
顾林川身上的力气已经褪的一干二净，他就像一个提线木偶只能任由摆弄。
在他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他脑海浮现着当年许骄阳穿着婚纱站在他面前的样子，她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炫目。